胡梅咬着嘴唇,偷眼看到丈夫在车灯下晦暗的面色,心中一颤,忍不住良心难安:“咱们就带着阿林阿树这么走了,姐姐姐夫那边……总归不太好……”
“你懂个屁。”赵韦伯冷声让她闭嘴,见妻子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这才大发慈悲地解释道:“你单看见赵家收养我给我饭吃,就觉得我就该知恩图报,一辈子为他们当牛做马?你当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我?我爷爷在战场上替赵琴她爷爷挡过一颗子弹!半条腿都没了!我现在的日子是我爷爷用腿给我换来的!我欠他们什么?他们欠我才对。我帮邵干戈卖命那么多年还不够?什么姐姐姐夫,都是相互利用。你叫地亲热,人家心眼里还不知道怎么看你呢!”
胡梅没开口,心中却觉得丈夫这一番恩偿推断说不出的怪异。然而在家里她从不是有话语权的人,说了也不过白白被骂一顿,只好在肚子里叽歪一阵,安静开自己的车了。
赵韦伯望着窗外一路发着楞,心头空落落的,半晌后才狠狠定下了神——
——路都选了,回忆从前根本毫无用处,良心不良心的……说句难听话,现在这个向钱看的社会,良心能卖多少钱一斤?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王的良心三块五一斤,包圆二百五,卖完了就断更了【买不起】【穷人只能仰望】【哼】
☆、第十五章
夜晚,位于半山的邵家老宅静谧而美丽。
窗外是密林朦胧的影幢,山风呼啸,树叶时不时会发出无序的碎声。邵文清睡不着,起身轻轻掀开房间密实的窗帘,窗外是老宅空旷到足够跑马的前院。整齐的园艺绿化在宽敞的路边修成两排,半山上还有邵老爷子栽种的荷塘和梅园,光是照料这些,就需要花费三个园丁不少的心血。邵家的管家、帮佣、厨师、司机和园丁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人,然而这个偌大的宅邸仍旧是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死寂。
以前邵衍一家住在这里的时候感觉还好些,现在老爷子去了,大房带着自家的司机帮佣一并离开,立刻就让本不觉得房子太大的邵文清感受到了荒凉。
每当这时,他的脑中总会毫无预兆地浮起邵衍的模样。从以前受气包似的一张脸,到最近一次在学校里看见对方,邵衍的改变真的已经到了让他无法不侧目的程度。
以往的臃肿笨拙此时已经不见踪影,邵文清回忆着前些天看到邵衍跑步的画面,对方穿着一身宽大的运动服,敞开外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纤细的颈项从t恤的领口中延伸出来。他的皮肤白的近乎晃眼,和邵母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也越发明艳起来,运动的时候浑身泛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活力和俊朗。他从不知道邵衍也会有这种凭借外貌就能让人感到优秀的条件,对方跑远的时候脚步轻快地跳跃着,像一只展翅欲飞的林雀,让看到他身姿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情轻快起来。
这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变化,让邵文清不得不感叹生活真的是最好的催化剂。
“哐!”寂静的深夜里这样一记碎裂声显得非常惊悚。
他转头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会,心中挣扎了片刻,还是转身打开了门。
老宅虽大,用于住人的主宅却并非一味追求宽敞,门打开后,楼下邵玉帛和廖和英的争吵骤然变得清晰。
“你能别无理取闹吗?”邵玉帛的声音很疲惫,像是喝过酒了。
“我无理取闹?!你怎么不说自己?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成天外头花天酒地的不着家,当我不知道你在干嘛?”廖和英以往是从不管丈夫晚归的,现在的作风却变得咄咄逼人了许多,邵文清不想承认,却又轻易能猜到,这一切都源于他外公一家近段时间来的改变。在a省的岗位上多年默默无闻的廖家手头上终于有了宽裕的资金打点,资历已够,又来东风,顺势乘风而起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很累了,今天不想吵架。”
“你当我想和你吵吗?你把这家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廖和英的声音带上哭腔,后面就是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和吵闹,邵玉帛听得一阵烦躁,妻子这些天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娘家有了点本事,夫家的什么事情就都想插一手,前段时间更是异想天开地提出要去集团做出纳。他已经够烦心了,这婆娘还成天给他找事。朱士林现在在集团里整日一副有了从龙之功的架势,捞好处捞地明目张胆,今天喝酒的时候老说国外一个牌子定制的手表多好多好,里头的潜台词不言而喻。赵韦伯这边的安置也并没有从前想的那么简单,邵干戈的那几家老餐厅关系盘根错杂,他手上的这些新餐厅也好不到哪去,赵韦伯从前就做的管理,现在挖过来之后也不可能只让他颠锅铲,赵韦伯能同意吗?可一说让他管新酒店的事儿,酒店里那些个高层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都是老爷子那里留下的旧臣,邵玉帛现在还动不得,看他们的架势,颇有要给空降兵穿小鞋的可能,想到日后赵韦伯三天两头一个的告状电话,邵玉帛头皮都麻了。
更让他糟心的,还有这些天省外那些逐渐有渗透之势的民间谣言。
什么兄弟阋墙啊,什么百年遗产之争啊,乱七八糟的言论甚嚣尘上,许多人都对老爷子那份遗嘱里如此偏颇的划分大感兴趣。毕竟邵干戈在邵老爷子在世时并不曾出现过劣迹,大房这边和老爷子关系也还算不错,从明面上并不曾看到很明显的偏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让邵玉帛好几天来都辗转反侧。尤其是看到那些说起邵家家传菜谱时引发的争论。
一想到这些,他心都凉了半截,再看眼前哭地梨花带雨的妻子的脸,也觉得尤为面目可憎。
邵文清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躺在床上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盯着未完全拉拢的窗帘间隙里透出的微光。
隔天到学校的时候,他在文学系楼下驻步良久,还是鼓起勇气朝着文献班小教室走去。他有一些话想对邵衍说。
小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十来个学生,蓄了羊胡的老教授声音苍哑,邵文清敲开门,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下,老教授问他:“你找谁?”
教室里已经有人认出了他是谁,一时间切切私语声不断。
邵文清没在里面找到邵衍的踪迹,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开口问:“邵衍今天不在吗?”
“他请假了。”羊胡子老头眯眼看他,片刻后恍然,“哦,你是邵衍他哥哥吧?”
邵文清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高兴:“……是。”
“你打他电话吧,他爸今天打电话来请的病假。我们这要上课了。”
“对不起。”邵文清道谢后把门关上,一路往回走一路掏出手机,邵衍请病假?他怎么了?等到手机屏幕亮起,他下意识点进通讯录的时候,才一下子顿住脚步。
邵衍的电话号码,他从来没有保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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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哪里有生病,听到早上邵父当着一堆人的面给学校打电话,一副儿子生病了心急如焚的口气他也是醉了。
他本以为邵父看面相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然学艺不精,没能挖掘到对方潜藏在性格里的不靠谱。
虽说古语有君子远庖厨一说,但做饭这件事,邵衍从一开始就不排斥。最早的时候,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最基本的温饱,是进入御膳监让他不至于在极寒交迫里挣扎,到后来他撞了大运,御膳监大总管破天荒看上他的资质,邵衍便凭借着一手厨艺平步青云,直到他死前,整座皇宫又有哪个敢以他围着灶台转为由讥笑?
虽然来到这里之后他做饭多出于兴趣和生活基本需要,可邵父那几间餐厅的窘迫现状他总不能熟视无睹。哪怕心中没有将邵家夫妇真正认作爹妈,邵衍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论是在宫内帮衬过他的那些宫女,还是无私将一手调鼎技艺传授给他的老总管,他得势后全都一个不落地报答了回去,更别提从来到现代以来就一直在无微不至关心他的邵家夫妇了。
也不知道邵家那几家餐馆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现状。他目前学校家里两边跑,接触的东西到底有限,只知道邵家以前似乎非常昌盛,邵家家主去世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只留给长子一家少得可怜的家财。这在邵衍看来是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长幼无序在这个朝代似乎已经变成一种被所有人都接受了的新规则。不过即便如此,邵衍仍旧偶尔能听到诧异邵家家主产业划分不公的,可想而知邵家长房现在的处境该有多么窘迫。
现代划分地位并不以士农工商,而以资产和影响力来区别。邵衍也曾猜测过自家这样的情况该是怎样一个阶级,从各种言论中推断,豪门肯定是不可能了,中产阶级倒是有点谱,但邵衍偶尔去食堂时也能听到一些有敌意的人对自己偷偷的议论,从那些话里他能感觉邵家大房离中产似乎也有点距离。李立文跟他说现在看有钱人就是看车和手表,有些低调的,就看钱和房子。邵衍自己是不带表的,邵父好像也不带,邵母带着的一个表也是光溜溜牛皮做的表带,并没有李立文说的那样奢华镶钻的装备。至于车子,每次一出门满大街都是堵个不停的车,车在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如从前的马车昂贵,这样多的车,大概是人手一辆了,邵家这一张看起来样子比较漂亮,大约也就是贵上一点。钱……邵父从给了他一张卡片后好像就没给什么钱,邵衍花钱的地方又少,也从来不会开口要。倒是邵母看到他钱包里没有现金给他塞了一点,邵衍数了数也就十来张,和李立文他们的差不多。有次在学校里买水,一班的人嚷嚷着请客,一堆矿泉水就让一张一百变得所剩无几,这样看来,十来张钱的购买力也是很堪忧的。房子嘛……除了自己家住的这里,似乎也没听邵母说过收租租客之类的,想来也没有置办别的产业了。
邵衍越想越觉得可怜,邵家大房现在的经济状况,大约也就够上个现在人说的小康吧?
想到邵父叮嘱他最近家里比较困难让他花钱别大手大脚的话,邵衍叹了一声,心中基本上已经对此有了结论。
车终于停下,前面的司机迅速下车开门,邵衍听到他说:“先生,太太,天府店到了。衍衍下来,小心车门。”
邵衍不太喜欢邵家上下对他的这个称呼,可毕竟初来乍到不能随便推翻传统,也就只能对司机笑了笑,迅速钻出车来——邵家这辆车子可能真的是要贵一点,坐起来比他在外头坐到的很多车都要舒服。
他们到的似乎是一处闹市区,周围高楼林立,比a大附近和邵家住处周围都要繁荣很多,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有一栋楼上甚至装了一个超级大的电视机,电视上穿得很少的异邦女人正在来回走动,也不知道是在表演什么。
邵衍摸着下巴盯着那些异邦女人看了一会儿,发现没胸没屁股的,兴趣立刻失了大半。他回过头,邵父邵母已经走在一处,正开口招呼他:“衍衍,过来这边!”
邵父今天看起来也异常地和蔼,甚至不叫邵衍走到邵母那边,反倒亲自抓着邵衍的手。他的手指很粗糙,一点也不符合他从前富家公子养尊处优的生活,手指在握紧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微微颤抖。邵衍本想挣脱开,在看到对方微红的眼角时动作又停下了。上辈子的他并无缘感受父爱,邵父这种口是心非的亲昵对他来说陌生又珍贵。
邵父对牵手显然很不习惯,将邵衍带进电梯后就松开了,转为对着儿子的身板拍拍捏捏:“真是长大了,你看这胳膊结实的。”
邵衍任凭他摸,自己则四下乱看,他们进的这一栋大楼的风格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大厅极高,吊下的水晶灯大小也相当可观,一路进去全都是透明的橱窗,橱窗内身段窈窕的塑料人穿着各色裙装,墙壁和电梯里就像是贴了金箔,到处都泛着黄橙橙的暖光。
他又觉得邵家的资产和自己推断的似乎有出入了,不由开口问:“这栋楼都是我们的吗?”
“怎么会?”邵父一开始很诧异,随后一想邵衍的状况也就释然了,耐心解释道,“咱们家老餐厅在顶楼和顶二层,带空中花园和景观的旋转餐厅。一整栋楼都可以做酒店啦!邵家不做酒店的。”
天顶和天顶二层?邵衍回想起刚才在外头看到的楼的高度,至少也是有个四五十层的,自家竟然只拥有两层吗?这样对比一下忽然觉得好少,就像在气派奢华的王府大宅里租了一处尾巷的偏苑。
果然还是小康吧。
邵衍叹了口气,算了,穷就穷吧,家庭和睦就行。钱总能赚来,邵父邵母这样好的家人却未必能再碰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邵衍:“又生在穷困人家……唉,算啦!”
李立文:【盯着邵衍全身上下奢侈品装备】【盯着送饭的宾利车】【盯着穿黑西装的司机】【盯着运通黑卡】“友尽。”
☆、第十六章
中山街天府大厦的这间老店是邵家所有产业中传承最久远的一处。白驹过隙、历史变迁,这一处地段始终是a市最繁华密集的闹市区。天府大厦是近些年才盖起来的超奢商厦,a市甚至全a省都再找不出任何一处能像天府大厦这样云集了全世界奢侈品牌的商场了,周边范围内的商场 街道全都是富人们的销金窟,邵家当初也是费了很多人脉才在这样的地方买下天顶两处最有价值的楼的。天府老店,可以说是邵家餐厅的一枚老招牌。
邵父花费了很多心思去经营这些老招牌,每一个管理层的选拔都要亲自过目,这里的员工们很多都已经工作了非常久的时间,对老店和邵父有着认同感和归属感。这也是为什么邵玉帛将大部分产业都拿走唯独留下这些老店的原因之一,这些老面孔轻易换不得,可消化这些人脉,却远比舍弃要困难太多。
餐厅里的员工大中午的接到邵父要来的通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邵家最近的变动太大,邵父忙碌于各种工作当中,能来店里坐镇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店里最近也很有些不景气,尤其在赵韦伯毫无预兆地带走了店里的招牌主厨阿树之后。店里的人对他的这个举动全然没有准备,阿树前脚刚走,后脚接替上去的代理主厨就忙地手忙脚乱。回头客们都吃出了招牌主餐味道的不对,已经好几桌人来发牢骚了,午间的一顿饭经营地跟打仗似的。
后厨的抽烟机轰隆隆响,蒸箱的缝隙还在朝外冒出浓浓的雾气,代理主厨田方笠带着一群手下站列整齐,一直守在门边看动静的领班忽然有了动作:“来了!来了!”
她跑回队伍的瞬间,后厨的员工门就被稳稳推开。
邵父面带微笑,进屋后迎面看见上前的田方笠,还温和地问好:“这两天都还好吧?”
田方笠苦笑:“都还行,就是阿树刚走,前期的手忙脚乱肯定少不了的。”
“辛苦你们了。”邵父抬手拍拍他肩膀,这才反手将门拉开了一些,朝外说道:“阿琴,衍衍,你们俩进来吧。”
回首对上田方笠疑惑的目光,他笑着解释:“带我家孩子和夫人来看看。”
田方笠有些发愁,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以为邵父是来解决问题的,哪知道直接带着老婆孩子把这当做游乐场了。后厨有什么可看的啊。
下一秒,他便看见一个大约一米七出头的年轻男孩走了进来。
这人的皮肤很白,清爽干净的一头黑发,穿着一身一眼看去剪裁做工就不普通的休闲服,俨然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田方笠偏头看他,这人头微垂,走路的时候目光锁在地上,却并不给人自卑内向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他沉稳专注。他的鼻梁很高,侧面看去鼻尖处凸起一颗圆溜溜的鼻珠,嘴唇薄而翘,颜色是粉嫩的。
很可爱的长相,配上雪白的皮肤真是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田方笠目光柔和了许多,便想开口先向对方打个招呼,哪知道刚刚张开嘴,这人就好像侧面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看了过来。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双眼皮大而深,瞳孔比寻常人要浅些,目光因此也显得有些迷离。然而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却叫田方笠一下子僵住了动作,也说不清为什么,对方目光中就是有一些让他本能忌惮起来的东西。
后头跟进来的邵母他根本没空注意,目光就跟失控了似的,任凭田方笠再想控制,也还是一直胶着在邵衍身上。
邵衍察觉到田方笠一直没有消失的目光,眉头微皱,刚想说些什么,鼻端就忽然嗅到了一股让他不爽的味道。
气味是从厨房深处的一口不锈钢深锅内传出来的,邵衍皱起鼻子使劲儿闻了一下,也不理在场的所有人,径直走到锅边掀开了盖子。
“哎!你别弄那个……”田方笠愣了一下,立刻就想阻止,邵衍却在那之前就找到了一柄大汤勺。拿汤勺搅了搅锅里的汤,他舀起一小勺来仔细分辨:“这锅汤谁弄的?”
田方笠不高兴厨房里的东西被随便乱动,走过去想要制止邵衍的胡闹,邵衍却忽然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这汤你弄的?”
对上对方的目光,田方笠刚刚消褪了一点的紧张立刻又变得清晰起来,气势汹汹的脚步马上就慢了:“这……这个是一会儿拿来炖佛跳墙的……”
“你弄的?”邵衍打断他。
田方笠忽然有种回到了小学面对班主任时的忐忑:“……是我。”
“你往里面放紫苏了?”
田方笠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邵衍没理他:“你往里面放紫苏干什么?”
“我……”田方笠被问地都结巴了起来,“之、之前这道菜是阿树做的,我、我也没弄过几回。中午有顾客投诉说干贝火腿和鸡汤串在一起味道太腻了,我……我就想着放点紫苏……”
“蠢。”邵衍不等他说完,抬手将勺连汤料丢进洗碗池里,冲了把手之后顺手打开了一旁的冰柜门,挑了一把新鲜的薄荷朝锅里一丢。田方笠阻止不及,瞬间瞪大了眼睛,那边的邵衍却皱着鼻子又嗅了嗅锅里的味道,翻箱倒柜找出几团陈皮掰碎了丢进锅里。
“……”田方笠保持着伸手欲阻止邵衍的姿势,盯着锅的眼神都快绝望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贝和火腿串味你就拿紫苏来压,紫苏把鲜味镇下去之后你煮出来一锅什么?”
“我……”田方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之前这道菜阿树都是一个人偷偷弄的……”
“你把一会儿要用的原料都拿出来。”邵衍拿起厨台上一个形容精巧的小火枪,片刻后见田方笠没有动作,啪的一下将火枪拍回了台子上,“愣着干什么?我就做一次,学会学不会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快去啊!”那边的邵父见田方笠没动作立刻急了,邵衍这几天在家里弄东西的架势他也见过几回了,发号施令的时候要是没得到回应那绝对是见谁骂谁的。邵父自己上回去偷吃他炖在厨房里的杏仁奶,掀锅盖早了导致炖奶的火候不够,邵衍发现之后瞪过来的那一眼真是让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田方笠这才回过神来,气短地带人去拿材料,邵父的表现让他迅速明白了什么,顿时半点不敢怠慢。他也有点奇怪,在老店工作了那么多年,他也算得上是元老级的厨师了,哪怕之前阿树他们在的时候,也是要卖他几分薄面的。他在这厨房里从来也没怕过谁,可今天才见邵衍头次面,就好几次感受到了十多年前和自家老师傅学习时大气儿也不敢出的紧张。邵衍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态度摆地太理所当然了,搞得田方笠从头到尾都没敢真正发火制止他自来熟的乱摸乱动。
“师傅,邵董他儿子长得真可爱哎!”田方笠的小徒弟,一个有点缺心眼的圆脸妞儿一边跟师傅搬东西一边忍不住花痴。她的师兄师弟们纷纷赞同附和,邵衍目前的长相很难让男人产生竞争意识。这群人刚才站地远,只知道邵衍和田方笠去主锅边说了话,却全然没发现自家师傅的气势在对方面前一下矮了一截,此时对邵衍心中自然也没有什么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