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如她所愿,“你答应我了?”
阿桔攥紧了他胸前衣衫,心中百转千回,良久才道:“你,你就真不怕旁人笑你娶个农家女?”
“我只怕你听了闲话生闷气。”赵沉马上回道,“阿桔,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咱们两个过咱们的,其他一切你都不用往心里去。身份地位,只要我能站到高处,自然没有人敢笑话你。阿桔,你敢信我一次,信我会有站在高处那一天吗?敢陪我一起走吗?”
冰天雪地里,他问她敢不敢跟他一起走,走那条她从未听说过的不知前头是何处的路。
阿桔眼泪又流了出来,埋在他胸口哽咽:“我怕你走到半路不要我了……”
他文武双全玉树临风,她空有一副好皮囊,其他什么都不懂,连侯爷是官是爵位都分不清。他用那些温柔体贴骗了她的心,让她想跟他走,舍不得不跟他走,为那一点点奢望。可她害怕,怕没走几步他嫌了她,不要她了。
她哭出了声,赵沉抱紧她,低头与她道:“你是我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妻子,我不要什么也不会不要你。阿桔,我心里地方不大,除了娘,就只剩你一个女子,你在我那里生了根,我丢了你,自己也走不下去。你放一百个心,我对你的坏婚前已经都用完了,以后只会对你好。”
阿桔没有说话,至少这一刻,她愿意信他。
赵沉笑笑,继续往前走。阿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掀开斗篷催他:“你做什么,你说我答应你你就放我下来的!”
赵沉一边跨进院门一边低头对她笑:“地上雪厚,我怕你凉到。”
“你……”
赵沉飞快在姑娘脸上亲了一下,替她遮好斗篷,“阿桔别生气,这不是欺负你,这是心疼你,旁人看了只会羡慕我对你好,不会笑话你的。”
阿桔狠狠抓他,最终也只得埋在他怀里装死。
赵沉抱着娇.妻春风满面进了屋,让蒋嬷嬷吩咐厨房马上把晚饭摆上来,进屋后轻轻将阿桔放在了炕上。想到一会儿会有小丫鬟进来摆饭,阿桔根本不敢见人,躺在炕头装睡。赵沉也不闹她,先将她身上的斗篷搭在屏风上,再解了自己的,然后坐在炕上脱了靴子,喊人进来收拾。
绿云翠玉一起走了进来,眼睛规规矩矩没有乱看,绿云抱两件斗篷,翠玉提着靴子,静悄悄退了出去。
赵沉坐在阿桔身边轻轻摩.挲她背,等小丫鬟们把晚饭摆上退出去了,立即把装睡的姑娘抱到腿上,蹭着去了炕桌前。
天冷,厨房做了饺子,芹菜肉馅儿的,还有一碗黑芝麻汤圆。
“别气了,吃饺子了。”赵沉放下筷子,低头去亲躲在他怀里不肯见人的姑娘。
阿 桔一点都不想理他,无奈力气不如人,被人狠狠亲了一番才放开。她闭着眼睛喘息,赵沉松了松衣领,喉头连续滚动,好在他忍了这么久也忍出点心得来了,忙强迫 自己想些别的,平复下来后,亲自喂阿桔吃饭。一个饺子夹成两半,他一半阿桔一半,开始阿桔不肯让他喂,被威胁亲了,才不得不闭着眼睛张开嘴,却还是被人放 下筷子又亲了一番。
洗漱结束,阿桔先钻进被窝,赵沉随后进来,熄灯上炕,将人搂到怀里说话。
“阿桔,娘说咱们初八启程,回京城过年,只剩六天了,咱们明天回你们家一趟吧,我去跟岳父岳母请罪。”
六天?
即便愿意跟他走了,阿桔还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要启程,不由攥紧了他胳膊:“晚一些不行吗?”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她真的舍不得啊。
赵 沉愧疚又心疼的亲亲她:“阿桔,没能在京城迎娶你,已经委屈你了,眼下过年前后各府来往宴请,正是将你介绍给所有人的好时候,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你 别紧张,去京城一路要半个多月,路上我会把那边的情况,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告诉你,到了侯府有我、娘还有蒋嬷嬷帮你,不会出事的。”
阿桔现在哪有心情想京城那边,她心里全是家人,抵着他胸口哭:“你连成亲的事都要隐瞒,我爹我娘肯定非常生气,我告诉你,你不用指望我帮你,如果我爹不希望我跟你走,我就不走了。”
这 明显就是气话了,可本来就是他犯错在先,赵沉自然不会再狡辩什么,紧紧搂着人安抚:“不哭不哭,我骗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岳父岳母打我都是应该的,明天你什 么都不用做,全部由我来说。阿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跟岳父好好商量,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明年岳父他们也会搬到京城,那样你就可以常常过去跟他们团聚 了。”没有一点准备,他哪敢骗人?再说,他也舍不得让妻子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在外。
“父亲搬到京城?”阿桔眼泪顿时止住了,惊喜交加又难以置信。
“是啊。”赵沉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末了道:“这样有岳父给你撑腰,我想欺负你也没有胆子了,是不是?”
阿桔没理他,脑海里全是他说的那些话,心中喜悦渐渐压过了那些不安,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被男人在那儿徘徊的指端察觉。
媳妇哄好了,赵沉刻意压制的某些心思顿时腾了起来,翻身欺上去,唇在她耳垂周围绕圈,“阿桔,我对你好不好?”
争吵过后的亲密更让人心动,更何况这人虽然欺瞒在先,对她确实用了心,想到很快又能跟家人在一起,阿桔心中那些抗拒也散了,被他亲着亲着,身子软了下来。
似 乎没有什么不同,赵沉的呼吸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事情说破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渐渐往下,想要去碰那天天都馋着他的大花生,想要真正 做一回男人,她的男人。只是才刚挨着一点边,手又被她按住了,但这次赵沉不打算再半途而废,就那样带着她的手,不容抗拒往下挪,越爬越高。
阿桔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之前百般忍耐,如今才劝服她马上就原形毕露,阿桔到底还是有些生气的,因此不想让他如愿。从前是他为了目的故意忍着,现在也该他为自己做的那些错事付些代价了,总不能事事都如他的意。
力气比不过他,阿桔直接用指甲抓他,在他僵住时扭头道:“你别这样,我爹未必愿意听你的,如果他坚持让我留在家里,我,反正今晚你别碰我!”
她都愿意了,林贤怎么可能不愿意?
赵沉心念一转,马上明白这是妻子要罚他了,他当然不想停,只是总得做点什么让她解气,况且明日从林家回来后她便再也没有借口拒绝,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给他?
一天而已,他等得起!
爬了下去,赵沉将人搂进怀中,很痛快地答应道:“好,不碰就不碰,反正明天你也逃不掉。”
阿 桔羞而不语,正暗暗小得意的时候,手突然被男人带着朝下去了,顿时脸如火烧。阿桔不想帮他,使劲儿往回挣,只是赵沉能让步一次,这次却是寸步不让,断断续 续在她耳边说着厚脸皮的话,“阿桔,我先让你探查,探查敌情,明晚,明晚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正式交锋……长兵相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桔:不是短兵相接么?
赵灰灰:短吗?
阿桔:……
哈哈,大家想让赵灰灰马上如愿么?
☆、第44章
哭了整整半日,第二天早上阿桔醒来,眼睛感觉不太舒服,伸手揉,把赵沉弄醒了,见她抹眼睛吓了一跳,急忙拉下她手,这才发现只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你哭了。”
哪有那么多眼泪?
阿桔在心里笑他瞎担心,不过担心总比不放在心里好。她低头,继续揉眼睛,以前也这样哭过几次,知道眼角会有东西,不想让他瞧见。
赵沉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以为她还困倦,看看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帮她掩好被角道:“睡吧,再过两刻钟我叫你起来。”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特有的暗哑,让人听了都安心。
阿桔静静躺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
不 管是侯府长子,还是富家少爷,他都是他,她的丈夫。不管他在外人面前清冷慑人还是虚与委蛇,在她面前都是霸道又温柔的样子,会这样跟她抱在一起睡觉,是最 亲密的男女。担心什么呢,只要赵沉还肯这样对她一天,她就陪他一天。她不会琴棋书画那些风雅玩意,但她会照顾他衣食住行嘘寒问暖,这是她心目中一个好妻子 该做的,她目前也只会做这些,往后她尽量学些能学会的,不太丢他的脸是。
或许是被男人抱着,昨日的不安惶恐都没了,一片宁静。贴着男人温暖的胸膛,阿桔想了想,问他:“这事什么时候跟蒋嬷嬷她们说?她们也要一起过去的吧?”
赵沉诧异她的清醒,将人往上提了提,两人脸对脸。
因为屋子里昏暗,阿桔没有那么羞涩,大胆地回视他,并不知道自己眼睛哭肿了,没有平日里那么好看。可赵沉没觉得难看,只有心疼,心疼她对他的宽容信任,心疼她的温柔坚强,没有一直跟他哭闹,哄好之后便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
即将背井离乡,她心里肯定还是不安的,但她很勇敢,知道向前看。
简单又朴实。
农家女又如何,他就喜欢这样的。
赵沉情不自禁亲了亲她眼睛,在那肿起来的眼帘上温柔轻碰。不让她哭了,以后再也不让她因为他的坏一哭就是几个时辰。
这样小心翼翼的温柔,阿桔愣住了,呆呆地等着他结束。
赵沉两边都安抚过,最后亲了亲她脸,然后一边顺着她长发一边道:“从你们家回来再告诉她们吧,外院的小厮我自有安排,内院这几个都是用惯了的,如果你没什么不满意的,咱们都带过去,总比到了那边都用生人好。”
她 带过来的三人,蒋嬷嬷不必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即便只是普通的宫女,能从那吃人的地方活着出来,本身也不普通了。绿云碧玉年纪小些,却被蒋嬷嬷调.教地进 退有度,规矩礼数照着侯府稍微再改改就能用了。他这边,锦书锦墨是母亲指点过的,三年来规规矩矩没有犯过错。锦墨,心思稍微活泛点,好在知道克制,只要她 一直守本分,回侯府后能管事就继续用着,帮不上阿桔什么忙过两年便放出去,若是敢动别的心思,他便用她指点阿桔。有些事情不是事前提醒就管用的,他不会让 阿桔吃一堑,但得让她看到。不是锦墨也会有别的小鬼,总得让阿桔警醒些,学会防人。
跟着又与她说林家那边的事,“我让陈平把姨父姨母请也过来,这种大事情他们理应知道,我当面说了,免得岳父还得转述一次。姨父见多识广,回头咱们走了,岳父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姨父也能帮岳父出出主意。”
他想的周到,阿桔乖乖听着就行,等他说完,外面又亮了些,她试着离开他怀,“该起了。”
赵沉有点舍不得这样静谧安好的气氛,抱着她想再赖一会儿。
阿桔笑他:“起来吧,别让娘等太久。”
昨日闹了一场,母亲可能还在担心,赵沉只好“嗯”了声,跟她一起坐了起来,却没有急着穿衣,而是裹着被子看阿桔,他喜欢看她长发披散的样子。
毕 竟天冷,阿桔也留恋被窝里的温度,她腿掩在被子里,转身去够摆在一旁的衣服,身子前倾中衣便绷紧了,右臂下方露出半圈弧线。阿桔当然没意识到,赵沉的眼睛 却直了,目光勉强移开很快又自作主张移了回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阿桔碰到衣服准备坐正时欺了上去,迅疾俘获两个毫无准备的身前卒,呼吸大乱。
“放开,你放手!”
阿桔哪想到他会无耻偷袭,又羞又恼,偏偏被他压得歪着身子不好发力,退无可退。她试着往前逃,马上被他用力按住,按得还是……怕声音太大被外面的丫鬟听见,阿桔双眼紧闭满面通红,徒劳地拉他手,小声斥责:“放开,你答应我的!”大早上的,他怎么能这样!
美梦成真,赵沉如何舍得放,一边亲试俘虏战力一边在她耳边低语:“两军交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昨晚我让你探查敌情,礼尚外来,现在总该让我也探查你的吧?阿桔,你这小卒没有半点硬气骨头,如何能打仗?就算本将军初次上阵,照样能将它俩收拾得服服帖帖……”
如果两人端坐在书桌对面,阿桔或许还会以为男人在跟他说战场兵事,可现在这种情形,再加上昨晚他的那些胡言乱语,阿桔马上就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羞得恨不得死了,急急求他:“别说了,放开我……”
时机不对,赵沉恋恋不舍收兵,将瘫软的人抱在怀里,盯着她羞红面庞瞧了会儿,亲.亲她眼睛又亲.亲耳朵,“好,咱们晚上再战。”他要好好的战,让她尝尝他的厉害。
他厚颜无耻,阿桔实在忍不住,握拳朝他胸膛捶去,打到了,换来男人朗声大笑。
有了这一闹,阿桔又不敢看赵沉了,梳妆打扮都不敢看他。从前就知道他坏,但看着也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谁知道那种话说起来竟然……
阿桔真是再也无法面对他了,进了偏厅后便低下头,不理会对面男人含笑的注视。外面很快响起脚步声,想到宁氏知道了赵沉的荒唐保证,阿桔越发不自在,在宁氏进屋起身相迎时,都没敢看她。
宁氏把儿媳妇羞答答的局促模样看得一清二楚,再看看满脸得意的儿子,好笑又舒了口气,拉着阿桔的手落座,轻声道:“阿桔,事情原委承远都跟你说过了吧,不论如何,是我们骗婚在先,娘也有错,饭后我跟你们一起回去见亲家母,好好赔不是。”
她声音温柔,阿桔忙道:“不用了,娘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在家里等我们吧,承远去说就行了。”她从来没有埋怨过婆母,她跟赵沉的事说清楚之后,再想到宁氏,就只剩心疼了,被人害了全族又抢了相公,宁氏得受了多少苦啊。
想到这些,阿桔脸上羞红退了下去,抬头望着宁氏道:“娘,真的不用你去。”
宁氏摇摇头,刚要解释,赵沉在一旁插话道:“阿桔你别劝了,娘自己想去,我也希望娘去,要不到了你们家,你心里埋怨我肯定不会帮我,岳父岳母在气头上不定如何打我,有娘在身边,他们好歹会给娘些情面,不给我吃太多苦头。”
话是这么说,可他面色红润气定神闲,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阿桔恼他,瞪了一眼不再理会。
宁氏笑着拍拍儿媳妇的手,朝儿子头上泼了盆冷水:“不用你油嘴滑舌,我不是帮你说话去的,我是担心你岳父岳母宽厚和善不忍重罚你,如果他们真的不出手,我亲自教训你这混账东西!”
赵沉顿时苦了脸,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阿桔鞋子,在她抬头时道:“我说什么?娘肯定会帮着你,这下你信了吧?”
阿桔不由地看向宁氏,宁氏柔柔一笑,小声对她道:“那张字据娘看过了,放心,将来承远真敢对不起你,咱们娘俩就回桐湾来住,不管你生几个咱们都带回来自己带着,一个也不留给他!”
“娘……”听婆母是真的知道了,还提及生儿育女的事,阿桔羞得躲到宁氏怀里,这下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宁氏难得笑出了声,轻轻拍着她背,过了会儿道:“阿桔别担心,咱们在这边怎么过,到了京城还怎么过,没什么差别的。好了好了,起来吃饭吧,一会儿去你们家可不轻松,万一亲家母连我也气,阿桔可得替我说说话啊。”
阿桔红着脸点点头。
饭后准备准备,一家人便出发了,阿桔跟宁氏坐一辆马车,赵沉在旁边骑马而行。
“这种时候出门也不错,可以看看雪景。”马车走了一阵,宁氏挑起车帘,跟儿媳妇一起看景。
阿桔扭头望去。外面田地是白的,树梢是白的,远山也是白的,白茫茫一片越发衬得天蓝如洗。
“怎么把帘子卷起来了,外面冷。”正看着,赵沉骑马凑了过来,低头对她们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多停留了一瞬。阿桔察觉了,忍不住瞧着他,一身蓝袍坐于马上,说不出来的风流倜傥,让人即便知道不妥还是舍不得移开眼。
好在婆母忙着回话,没有看她。
眼看男人又朝自己瞥了一眼,阿桔低下头,不肯再跟他对视,心底欢喜却越来越多,冒起了泡。
路太长,她努力陪他一起走,只要她努力了,那么不管能走到哪里,至少这过程没有半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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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霁,村人都忙着把院子里的雪往外面倒腾,如今已经放假的林贤领着林重九一起干,爷俩铲雪,柳氏在后面用扫帚扫碎雪,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林竹也同样装扮跟在弟弟后面,拿的是扫厨房的小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