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衙役赶紧去了县城外,终于在码头、城门、通往潭州官道三岔口分别找到了刘喜娘一家人。
他把刘彩的事如实告知。刘喜娘一家人无比悲痛之余对侯府千恩万谢,这就跟着坐了马车到侯府来。
两层楼的药楼安置了几十位被炸伤的患者,在经过一天的紧急抢救,体内火毒已经全部解掉保住生命,烧伤的肌肤也都涂抹了药粉不再疼痛。
药楼里来了十几个陌生面孔的医师、医徒,洪老三找到了是忙得快要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清云,急道:“刘彩在哪间患者室。刘彩的亲人都来了,要看望她。”
“好多患者醒过来,被吓得傻了,一句话也不说,问不出姓名。”清云哪认得刘彩,指着桌上的一堆纸,蹙着眉头道:“每张纸都记着患者的年龄,你去找找。”
洪老三曾前在道教当过几年道士,识得几个字,正要一张张的去翻那堆纸,外头传来刘医师沙哑的声音,“洪兄弟,你找得的刘彩在一楼第七间患者室北侧挨着窗的那张床。二夫人与小姐都交待过,刘彩的伤势不算重,今个拿了药就能接回家。”
洪老三赶紧出来抱拳对刘医师道谢。
刘喜娘已顾不得等洪老三带路,直接跑去一楼第七间患者室,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少女悲痛欲绝的哭声,明知不是刘彩,可是心里就是无比的心疼难过,嘴唇颤抖,失声道:“我苦命的彩妹子,我来接你了。”
刘彩躺在床上难以置信的唤道:“娘?”
刘喜娘推门而入,瞧到的是四张靠着墙壁放的单人木床,每张木床上都躺着一个盖着绿色棉被只露出脑袋瞧不到容貌的患者。
北侧挨着窗的那张木床棉被里伸出一只被火烧得掉了皮露出红色血肉的手,手的主人声音嘶哑的叫道:“娘,我是彩妹子,我在这里。”
刘喜娘瞧到这只惨不忍睹的手,心如刀绞,哇的痛哭出声,冲了上去,把这只手抱在了怀里,去瞧手的主人。
刘彩的右脸颊从颧骨至下巴一道宽半指的伤疤已经结了黑痂,使得原本清秀的脸蛋变得非常狰狞可怕。
刘喜娘强忍住没有问刘彩伤疤是怎么来的,哭道:“你丢了那么多天,把娘吓死了。这下好了,娘终于找到你了。”
刘彩泪如泉涌,本是内向性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性子,在经历此次大难之后,竟是转变了,急切的开口道:“娘,我是被舅外公家的二梅骗到无人的巷子打晕,然后才被潭州帮的凶徒掳走。”
刘喜娘震惊无比,问道:“彩妹子,你说可是二梅害你至此?”
刘彩大声哭道:“就是二梅害得我!”
刘喜娘的爹及儿子刘风都站在屋外不能进来。
刘风听到刘彩的说话声,焦急无比的高声道:“彩妹子,你莫哭,把事情经过说说。”
“彩妹子,娘搂着你,你在娘怀里说。”刘喜娘扶着刘彩坐起来。
刘彩穿着药楼早就备着崭新的浅绿色患者衣裤,躺在刘喜娘的怀里,哭着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说了。
原来刘喜娘一家在浏阳县城的亲戚大多是刘彩外婆娘家人。
年前刘喜娘好不容易带着儿女搬到了潭州,不想让县城的人知道,过年都不想回去。
无奈刘彩外婆不肯,非要全家都回去拜年。
这个叫二梅的是刘彩外婆弟弟的孙女,年龄比刘彩大四岁,小小年纪外表文静温柔,实则内心阴毒狠辣。
刘彩家比二梅家富裕的多,又迁到了潭州城府去。
二梅一直十分妒忌刘彩,以前只是埋在心里。
这回二梅因着家里贫穷嫁妆非常少亲事不好说,听到刘彩刚去了潭州就有邻居家的长辈替在潭州学堂读书的儿子求亲事,妒忌发狂竟然想出毒计,把刘彩引到空巷子,从背后拿石头砸晕刘彩,脱了刘彩外衣。
二梅以为刘彩晕了什么都听不到,自言自语说出毒计,岂料断断续续被半昏半醒的刘彩听到了。
二梅去叫大街上的乞丐欺侮刘彩的功夫,刘彩着急之下羊癫风发作。
幸亏刘彩随身带着李晶晶赠的全蝎癫痫丸,吃了下去保住性命,却是没有力气逃跑,害怕被几个乞丐欺侮了,就拿起身旁的石头划破右脸颊。
刘彩的力气不大,石头划得伤口不深,只是肌肤细嫩被石头棱角一划就出了血,看上去很可怕。
几个乞丐见刘彩是个不到十岁瘦弱的小女孩,嘴角吐白沫,脸上一滩血,以为她要死了,哪还有心思侮辱她,吓得跑了。
一墙之隔的潭州帮凶徒闻声出来,见刘彩还活着,脸上有伤也能卖些银钱,就把她掳走了,当日就装在鱼车里面与两个小童一起送到了潭州帮送进地牢。
刘彩整整在地牢被关了十一天,心里反复想的一件事就是要让二梅付出代价,是以一见到亲人就把此事说了。
站在刘喜娘身后满脸泪水的刘彩外婆内心无比懊悔,若不是她非要带着全家人回娘家,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怒骂道:“挨千刀杀的二梅,原来是她害得你。我这就去报官抓了她。”
当晚刘喜娘从刘医师那里取了一堆的药,而后全家人去给贺氏、李晶晶磕头拜谢,带着刘彩仍是坐着洪老三赶得侯府马车回了家。
隔壁邻居不知道刘彩被掳走的事。
刘家为了刘彩的名声,决定能瞒就先瞒着了。
只过了两日,刘喜娘家正准备写状纸到浏阳县衙门告二梅。刘彩外婆的弟弟家报来口信,二梅失足落河死了。
刘彩外婆等送信的侄子走了,骂道:“恶有恶报。活该!”自此再不回浏阳县。
刘喜娘咬牙恨道:“二梅死了最好不过。我们无需告到官府闹得沸沸扬扬。潭州府这边的人不会知晓彩妹子的事。”
刘风一夜失眠,次日悄悄对刘喜娘道:“娘,那日洪叔叔曾说过,二梅这样的毒女子不该活在世上。”
若是别的女子听到此话,定会吓得不知所措。
刘喜娘做了那么多年的喜娘,什么人都打过交道,惊诧之后,心里非常感激。
又过了一日,洪老三托了媒婆上门来求亲,要娶刘喜娘为妻。
刘家这才知道洪老三官职七品,是个杀过匈奴兵的军官,曾经有过妻子,后因洪老三患顽疾和离。
刘喜娘心里敬佩洪老三是条汉子,且又有官职。
她嫁给洪老三,日后对刘风科考名声有利,刘家也有所依靠,便跟家人商议之后同意了。
因两人都是二婚,办亲事不想太过招摇,将日子定在下月吉日,禀报了贺氏,准备只摆几桌请了曲快手家、曲雨家及虎奔军军友来吃喜酒。
且说潭州帮的凶徒除去当场斩杀的之外,被打伤活抓的全部于正月十八在湘江乱石滩凌迟处死。
那天郝业亲自监斩,曲快手仍是任副监斩官。
来了几万的潭州百姓,个个拍手叫好,还有人当时就放起了鞭炮庆祝。
正月十九,万名百姓自发的摁手印写了万民书,请李炳上报朝廷,恳求何冬不要因为潭州帮免了郝业官职。
药楼里的几十个患者伤势恢复的很快,几天之内,大部分患者陆续被得了信赶来的家人接走了。
这一日半夜,药楼的一间医室里传出细妹子的尖叫声,“救命啊,刘兰割腕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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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名门无情害血亲 李炳暴怒打云霄
值夜的是清云观的一位道姑医师,赶紧跑至。
那叫刘兰的患者目光绝望呆滞望天,右手手腕垂于床下,腕上不停的滴血落地,地上已有一大滩鲜血。
道姑医师又气又怒,一边拿止血粉给刘兰止血,一边训斥道:“我们好不容易救了你的命,晶县主还免费赠你药除去肌肤烧伤,你怎么如此轻贱生命?”
刘兰似乎魂游地府,一声不吭。
刚才尖叫的细妹子今年七岁多,家里是望城县的,只是普通人家,家里人包括爷爷奶奶五天前就全都来了。
家里人因怕把她接过去伤势反复,便在侯府隔三条街道的便宜客栈住下,每天白天都带着干粮过来守着她,晚上才回去。
细妹子忍不住小声道:“仙姑,昨天刘兰姐姐家里来了一个大奴婢,明明认得刘兰姐姐,却说是不认识又走了。”
道姑医师让细妹子关注着刘兰,出去取了宁神粉冲成药水给刘兰喝。
刘兰却是拒绝喝药水,全部都吐了出来。
道姑医师是比广明子还火爆的性子,打不得刘兰,气得直跺脚,等着清晨便将此事禀报了药楼主人李晶晶,问道:“县主,我们今个是将刘兰直接送回刘府,还是仍留着她在药楼养病?”
道姑医师在见识了李晶晶的高超药术,又跟她打了几天交道,心里敬佩的五体投地,因她是赤灵子的记名弟子,不知不觉的把她当成自己人,说话都是“我们”。
“刘府的大奴婢来了装成不认识刘兰,那是得了府里主子的命令,不想要刘兰回府。这里面必有见不得光的隐情。刘兰莫回府,先住在药楼。我去查查此事。”李晶晶出了药楼便去找了李立。
只过了半日,李立便跟李晶晶回馈刘府的讯息。
原来刘府曾在开朝时出过一位皇妃,几十年前是潭州的一个望族,在湖南道是一等的富贵人家。
定朝初建,刘府为了恢复昔日富贵,费尽心思培养府里的小姐。
眼下皇室的太子、郡王都很年青,有的甚至没有定亲。
去年何敬胜郡王来潭州,刘府迫不及待带着两位小姐参加宴会,希望能被看上,谁知她们与另外三名抱着同样目的的小姐吵架,竟是动了手,一个脸被抓花,一个被推落江,名声都毁了。
今年刘府想在通过长安的关系,把府里的六位小姐都送去让太子、郡王挑选。
只要有一女能够当上郡王侧妃,日后就是侧王妃。刘府攀上了王爷,富贵自是少不了。
若是幸运了,有一女能被太子看上,哪怕只是个妾,日后太子登基,至少册封为美人,若生个儿子,当皇妃也是有可能的。若这个儿子当了皇帝,刘府便一步登天。
在这个节骨眼,刘府不能出半点差池,府里的六位小姐名声更是不能受损。
刘兰容貌在六位小姐当中不是最出众,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就有了才女之称,并且心地善良温柔大气,是最有希望被太子、郡王选中的人。
年前刘兰在去参加宴会的途中身体不适,独自带着奴婢乘轿返回,被一直盯着她的潭州帮凶徒给掳了。
她失踪后刘府怕名声不好听,都未曾到官府报案,有人问起就说她病了,到了第三天,便对外宣称她暴毙,已给她办过简单丧事,将一副空棺材下了葬。
前几天湖南道都督府派人给刘府送去口信,让府里人速到侯府的药楼接走刘兰。
刘兰失踪近一个月,潭州帮的帮凶徒为了把她卖个高价钱,并没有毁了她的清白。
传口信的人特意婉转的给刘府说了此事,还说了她身上的炸伤过了百日都能痊愈,不会留下半点疤痕。
按理说刘府得了消息,应该会很高兴,谁知刘府的人心情非常不愉快,认定了刘兰名声毁了,若是回府就会影响其余五女去长安待选的事。
府里的几个长辈商议之后,决定不去接刘兰,不承认她的身份,就当她死了已经办过丧事,并下令府里上下都不许再说此事。
李晶晶气得瞪眼,大声道:“好一个自称是潭州名门的刘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他们这般的狠毒自私,血肉骨亲遭受这么大的灾难,不赶紧的来关怀劝慰,竟是冷血的抛弃了,还不如普通人家呢!”
李立心里怜悯刘兰命运,摇头长叹一声,接着道:“小姐,昨日刘府派来见刘兰的是刘兰嫡亲奶奶跟前的大奴婢。这个大奴婢奉的是刘兰嫡亲爷爷的令,匆匆见了刘兰一面,除去当面不认她,还说了一些威胁的话。刘兰不得不选择半夜就割腕自尽。”
李晶晶气愤填膺,问道:“刘府做的这么绝情狠毒,刘兰的爹娘不管吗?”
李立微微点头,继续道:“小姐问得好,我正要给您说。”
两人正说着话,李云霄与何义扬来了。
何义扬跟李云霄穿着同样款式的衣裤,前者宝蓝色,后者海蓝色,瞧着似兄弟,只是年龄小的李云霄像是哥哥。
何义扬坐在轮椅由林海推到了大厅门槛前,再由林海连人带轮椅一起搬进厅里去。
李云霄向李立问好,何义扬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