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他仍想开口,终是忍住了。
盛勤不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拒绝道:“我明天的飞机,要赶回片场。”
“那就待到明天,我送你去。”
要真是恋爱关系,盛勤想她一定不会拒绝。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粘人的,但对这个男人,她实在不敢放纵。
沐怀朋见她不说话,就当这件事情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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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盛勤还是回了自己家,倒不是她又矫情,而是她东西都没收拾,那边沐怀古又临时召人回去。
沐怀朋不好忤逆兄长,开车送她回了出租屋,这才自己回去西边。
第二天盛勤在家睡了个懒觉,临到下午要出发去机场,仍没有见到他的消息,心里一面失落一面又忍不住给人机会,于是发了条信息说要去机场。
那边没有回复,盛勤望着手机发呆,心想我是不是又傻了一次?
过了片刻,她心里茫然地拎着箱子出门,刚走到电梯口,手机震动,是沐怀朋。
盛勤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心想明明没有存,为什么却一眼认出。她等了两秒,接通电话,那人说:“你把票退了,我让小风过来接你。我这会儿走不开。”
听出他的急切,盛勤连忙回道:“你忙就不要管我了。”
一说完,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这语气似乎太过贤良淑德,电话里的人果然嗓音带笑,他回:“不管你管谁?”
盛勤听着这不正经的语调,仍想推辞,那边似乎早就猜到了,低声安抚:“你听话。”
挂了电话,盛勤回到房间,她拉起床上的遮灰罩,躺上去,倒望着窗外的天空。
内心的雀跃似乎有些压制不住,她重新坐起来,又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出息:只要人家稍微示弱服软,她就全然忘记之前的难堪。
半个小时后,唐风到了楼下接人,盛勤有些过意不去,直说麻烦他。又问沐怀朋大概什么时候结束行程,她这边方便重新订票。
唐风安慰她:“不要紧,一会儿坐四爷的飞机走。”
“那太麻烦了。”盛勤很不安。
“昨天就安排好了。”唐风沉默两秒,意有所指,“您真的不必太客气,有时候客气多了难免让人觉得生疏。”
盛勤抬头看向后视镜,看见里面有一双温和的眼睛。
她回以微笑,静下来心想自己可能确实太过了。
因为不愿意被人觉察、害怕被人议论,她面对那男人一直谨小慎微,若不是被逼急了,总是能躲则躲。
盛勤心里知道,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不自信,怕放松之后他会露出讥讽神色更怕他莫名翻脸。
她想起之前从徐梦那里听过的八卦,畏畏缩缩的十八线小演员攀上影视公司老总,短短三个月立马脱胎换骨。
钱是怂人胆,这句话到哪里都不错。
但她不缺胆量,盛勤想,她少的是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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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将人送到,两人等了片刻,司机开了另一辆车载着沐怀朋前来跟她汇合。
盛勤见他有些疲惫,以为出了事,但沐怀朋并不开口,只问她:“真的要回去?要不我让老袁打个电话。”
“不行的。”她连忙拒绝。
这一次,独断专行的男人没有强求,两个人搭私人飞机出发,最后竟然提前到达。
回到拍摄基地,盛勤仍有些紧张,摸出口罩戴上,才跟人一起进酒店。
沐怀朋像是微服出巡的皇帝,却全然没有体训民情的觉悟。
一进酒店房间,他左看右看不顺眼,挑剔道:“这房子怎么这么小……两张床是怎么回事?你还要跟人合住?”
他看着盛勤把行李推到床与墙的缝隙之间,又道:“东西都摆不下了,还要住三个月?老袁怎么想的?”
盛勤好不容易把行李箱推进去,回过头微喘:“你怎么这么事儿?我都没说什么。”
沐怀朋一噎,心想小女人不知道好歹。
他脸色不好,倒没发脾气:“还有没有其他房间?你赶紧换一个,我记得旁边那个酒店还凑合。”
盛勤说:“我不换。”
她看着床单,□□想也不知道酒店是不是每日清理,这两天她不在心里有些不放心,于是打电话准备叫人来做保洁。
刚拿起座机,她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人,于是又把电话放下。
盛勤忽然想到,要是冯子博在,一定会替她收拾东西做卫生,可身边这人显然没有这种可能。
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心想原来自己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人。
那人还振振有词:“你怎么又不换?你这也要矫情吗?”
盛勤被说得心烦:“我知道你说的那个酒店,离片场太远了,我一个人住那边算怎么回事儿?”
见他还要开口,她马上又说,“还有,你不要老说我矫情,你是学会一个词就要到处用是不是?”
沐怀朋瞪着她不说话。
盛勤怕他又要发脾气,只好说:“你别闹了。”
他大约是第一次听人说这种话,顿时哑然,哭笑不得:“我闹?”
她把东西放好,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岔开话题:“你难得来一次,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
沐怀朋正要跟她掰扯,转念又想这人肯找借口服软已经是进步,一时不再强求,顺着台阶下来。
这拍摄基地除了片场就是荒郊野外,两个人根本没地闲逛。沐怀朋又还有事,没多一会儿,便坐飞机回了北京。
盛勤送他上车,很想寻求确定,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上车离开。
她想,或许他离开之后,两个人将回到原点,又或许这几日他贪图新鲜,会信守承诺。
盛勤觉得自己太被动,但却不愿再主动示好。
第二天一早,她正要去片场,前台送来一只大箱子。
盛勤打开来草草一看,是一箱即食燕窝。
她以为是赵静芸寄来的,正要问,看了手机才发现沐怀朋的信息:“晒黑了难看,你注意点。”
她哭笑不得,再一想又领会他的示好。
第58章
盛勤想起他之前总是说她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会说话。
过了片刻,她又有些动容。
要是在一年前,她看见这样的话语一定会心生自卑,根本无从领会背后的关心。
在男人身上受的伤,原来真的要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得到弥补。
这样的想法让她有些许的不安,因为目前并没能从这份感情中得到平常的安全感。
眼见脑子又要开始胡思乱想,盛勤连忙打住,把箱子收好,收拾东西出门去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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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怀朋回了北京没闲着,先是处理公事,没两天又回南兴处理家事。
他从小到北京跟着沐怀古长大,而沐怀古的独子沐启初则一直养在沐老爷子身边。战场上下来的老将军到了晚年性格越发温和,对这个孙子更是颇为纵容。
前段时间沐启初闹出事,被许延压着不让沐怀古知道,这会儿眼见压不住了,只好让沐怀朋去敲打敲打侄儿。
沐怀朋一听来龙去脉,心说这人越大越不知道轻重,我有什么脸面去说和,但又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跑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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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盛勤只在北京呆了两天,再进片场仍觉得有些不适应,因为拍摄进度按期进行,已经比她离开时进展太多。
这行业跟她过去的二十来年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从前生活规律,日复一日,而如今每一天都是新的,再回想两三天之前的事情便觉得模糊。
她恍惚明白,无怪乎年轻人之间的情感会快餐化。
但她没时间多想,一到现场事情就来了。
广告商那边加钱谈植入的事情,跟公司的商务达成一致,手下人向制片汇报。
郑智身为总制片,其实不大处理这些细枝末节,这倒给了盛勤很多自由裁定的空间。
广告商那边想加一个定制感冒药的场景,很小的一个桥段,在原剧本里本来就有,只是需要强调一下厂家品牌。
商务带着脚本来跟盛勤详谈,她初看觉得可行,叫人请了策划修改剧本。
这小策划是卢薇一手带出来,之前在公司跟盛勤颇为熟悉,很快按照她的要求增改。
这一改动,编剧老师没什么意见,倒是导演不干了,说是影响了艺术效果。
“这不行,插在里面不伦不类的。”导演当场反对。
盛勤之前负责张琦侄儿的时候就见识过学院派导演的脾气,这次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她叫人请来道具商量。第二天直接替拿掉了原有的药盒,换了一个厂商定制的抱枕,并不需要导演格外拍摄。
“到时候放在沙发上就行,不需要格外给特写。”盛勤拿抱枕给导演过目。
导演一看这东西放在房间里倒也符合人物,于是不再反对。
处理完,盛勤拍了两张剧照给郑智汇报进展。
那边发了个赞许的表情。
她暂时放松,刷了刷朋友圈,看见小羽的动态,竟然就在隔壁拍摄。
自从盛勤被开除之后,两个人之间联系得并不多,但没有断掉。上次开播发布会之后又恢复了几天的热络,小羽直叹盛勤不一样,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小羽看见盛勤在朋友圈的点赞留言,立马约她见面。盛勤表示走不开,那边很热情地要过来探班。
没一会儿,小羽带了两杯奶茶来探班,盛勤不能离开,便站在旁边陪她聊天,问起她们拍摄的网大。
小羽介绍了一通直叹没意思,她从旭飞离职后,进了另一家小作坊,预算150万拍5部网大的那种水平,搞得整个剧组格外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