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想起青果的那个“火锅”,想了想,对叶老夫人说道:“孩儿去去就来,母亲您先在这稍候片刻。”
话落,不待叶老夫人开口,他便起身走了下去。
厨房的人知道自家的九爷来了厨房后,先是齐齐吓得失了反应,再后来又是心惊胆战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等叶羽带着红笺走进厨房时,个个诚惶诚恐的看着叶羽。
“红笺,按我吩咐的让他们开始动手做。”
“是,九爷。”
红笺便将叶羽复述的那个“火锅”一一说给厨房的人听。
知道是九爷新想来出来的一个菜,而不是自己犯了事后,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连忙去忙呼。
因着是新年,厨房里备下的菜很齐全,鸡汤又是一直锅子上吊着的。于是仅仅一刻钟后,一切便准备妥当。
叶老夫人看着摆满了桌上的那些生鲜生蔬,皱了眉头朝叶羽看去。
“母亲,您吃吃看。”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吃法?”叶老夫人好笑的问道。
“一个朋友那!”
一个朋友那?
叶老夫人拧了眉头。
那个朋友,应该就是那个诡计多端的罗青果吧?
叶羽见叶老夫人没动,不由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就是头一回见着这吃法,有些醒不过神来。”叶老夫人说道,话落,回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朱妈妈说道:“你也别站着了,一起坐下吃点吧。”
“哎,这可使不得……”朱妈妈连连推辞。
叶羽笑了道:“妈妈,坐下吧,这些年多亏了你陪在母亲身侧,在我心里,我们都是一家人!”
“哎,应该的,应该的。”
朱妈妈说着撇了脸,眨落眼里感动的泪水。
做下人的一心一意侍候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当有人感恩这份付出时,那又是另外的不同!
朱妈妈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有了朱妈妈的加入,加上叶羽的有心凑趣,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叶老夫人与叶羽坐在花厅喝茶。
朱妈妈则指挥着下人收拾桌子。
叶老夫人捧了手里的茶盏,轻啜了口茶后,对叶羽说道:“初八是释迦牟尼佛出家的日子,娘想去城外的慈光寺礼佛,你要不要一同去?”
除夕一过,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走亲访友。
叶家在兴城原本还是有些族亲的,但这些年来因着叶老夫人性情冷淡,各家之间走动的其实并不频烦。
叶羽想了想说道:“好的,我陪母亲去。”
叶老夫人满意的一笑。
顿了顿,她忽然问道:“姚黄在你那还好吧?”
叶老夫人不提,叶羽几乎都要忘掉这个人,现在听叶老夫人提起,略作沉吟后说道:“母亲不说,我差点忘了,孩儿有件事正准备同您商议。”
“什么事?”叶老夫人朝叶羽看去。
叶羽放了手里的茶盏,翘了翘唇角,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院里的小丫鬟粗手笨脚的侍候不好她,母亲能不能把之前她身边的小丫鬟拨过来给她使呼?”
叶老夫人脸上一僵,目光锐利的朝叶羽看去。
她是有意让叶羽把姚黄收用了,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看到叶羽替个下人出头!
叶老夫人一瞬间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她捧了手里的茶盏,良久不语。
叶羽也不催她,轻垂的眉眼里含了抹浅浅的笑,谁也不知道他这会到底在想什么。似乎刚才的话,只是一个无心之举。
另一厢。
姚黄却是正拦了朱妈妈,红了眼眶说道:“妈妈,您替奴婢在老夫人跟前说说话吧,就说奴婢想回来侍候老夫人!”
朱妈妈拧了眉头,朝姚黄看去,心里虽是满腹狐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出来的话也是淡淡的冷冷的。
“姚黄,从来只有主子挑奴才的,什么时候轮到奴才挑主子了?你也不是第一天当丫鬟了,怎么这规矩都给忘了?”
“不是,妈妈……奴婢……”
姚黄急得只摇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再加上人来人往的,大家的目光都她看来,姚黄一跺脚,干脆咬道:“妈妈,奴婢连九爷的房都进不得,还怎么侍候九爷啊!”
她这话虽然声音是压着的,但必竟这大过年的,底下的人便松散了些,见着她拦了朱妈妈,早有好事的竖了耳朵在一边听。
等姚黄反应过来时,周边的那些下人,早就拿着异样的目光打量她!一时间,姚黄是又羞又急,眼泪便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啪”的直往下掉。
“要死了,大过年的,你在这哭什么哭!”朱妈妈见了,顿时便变了脸色,对姚黄喝道:“下去,赶紧的给我下去。”
“妈妈……”姚黄连忙擦了眼里的泪,哀求的看着朱妈妈。
朱妈妈却是不由分说的便喊了两个婆子上前,指了姚黄说道:“把她送回归燕楼,找人好生看着。”
“是,妈妈。”
婆子拽着姚黄便往外走。
☆、24寺庙偶遇
大年初一要祭祖。
叶家老宅在兴城县外的六十里地,一个叫柴湾的小镇上。
小镇不大,也就是百十来户的人家,大多数姓叶,不像大多数用土夯成街面的小镇,柴湾镇许是因为着叶家的关系,街面都是青石条,房子也都是青砖小屋,远远看着颇有些江南风味!
叶家现任的族长是叶五老爷,叶明厚。
五老爷叶明厚的父亲与死去的老太爷是堂伯兄弟,也是叶老太爷在世时叶家的族长!也就是说叶明厚也算是子承父业!
叶明厚膝下三子三女,其中长子叶延和三子叶臣是族长夫人向氏嫡出,其它皆是庶出。
叶家是大家族,虽然到了叶明厚这一代,子嗣上比较凋零,但族中老老小小聚在一起也还是有个百八十人的。
供奉先人的祖祠,女人是不能进的,叶明厚带着族中成年或未成年的男子先去祠堂祭典先祖,祭典完了,族中有头脸的可以跟着叶明厚去中堂坐下说说族中事务又或者是针贬时弊什么的,而一些普通的旁系则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叶羽原本是打算离了祠堂便回家,只是,还没等他出门。
几个族人就将他围在了中间。等离了祠堂,这几人自然而然的便簇拥着叶羽跟着叶明厚去了中堂坐下,离中堂不远的花堂,叶家的女人们正有说有笑的准备着宴席。
这不是叶羽第一次坐在中堂,只是,这却是第一次让他满心的厌倦。
翁翁杂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好似无数只苍蝇,他的目光掠过坐在上首的五叔叶明厚,然后又淡淡的看向叶明厚身边的几个族老。
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正与族老说着的叶明厚忽的便朝叶羽看过来。
“羽哥儿,你母亲的身体好点了吗?”
虽说叶老夫人已经在兴城居住数年,但她却是一次也没来过祖宅。
族中对此自有非议,可是没办法,架不住人家后台硬,有个有权有势的娘家不说,生的两个儿子又争气啊!
想来,只要叶老夫人不来把祠堂砸了,这族中的人谁遇见她了,都得给个好脸!
现在叶明厚当着族人的面这样说,其实也就是告诉众人,不是人朱氏不敬祖宗是人身体不好!
“母亲的身子一直在调理着,谢五叔记挂。”叶羽回道。
叶明厚点了点头,对叶羽说道:“缺什么药材说一声,族里好几个族兄都是做药材生意的。”
“是,谢谢五叔。”
叶明厚摆了摆手,示意叶羽不要太客气。
原本正同叶明厚说话一个族老这个时候,却是忽的便转头看向叶羽,捋了颌下稀稀拉拉的山羊须对叶羽说道:“羽哥儿,听说这皇上要选皇商,可是真有这事?”
问这话的族老是族中人喊七叔公的族老,与死去的老太爷是同辈,是已经出了五服的兄弟。
“七叔公,您这话是从哪听来的?”叶臣问道。
七叔公捋了胡子笑呵呵的看向叶羽,话却是对叶臣说道:“叔公也只是道听途说,这是是真假还是要听羽哥儿怎么说!”
“羽哥儿七叔公说的是真的吗?”叶臣顿时目光灼灼的朝叶羽看去。
其实又何止是叶臣,这满堂坐着的人,谁不是将目光狂热的就差在叶羽上戳出个洞来!
叶羽其实在听到七叔公的话时,也是心下一惊。但当想到七叔公这一房的几个子侄能把生意做到大宛那边去时,才惊愕的心顿时便又平静下来了。
这会子听到叶臣的话,笑了笑说道:“这事,我今儿也是头一遭听七叔公说起,真真假假,我还真不清楚。”
叶臣听到,脸上不由便生起一抹黯然。
叶明厚却是拧了眉头,稍倾,沉声问道:“羽哥儿,你在行人司当差,皇上那,就没听到过一言半语的?”
叶羽笑了道:“我去岁一年都是在外办差,很少呆在宫里。”
叶明厚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目光淡淡又看了叶羽几眼。
叶羽垂眸淡笑,任由他们打量。
屋子里不由得便静了静。
好在这时,屋外有下人来禀报,说晏席好了,可以开席了。
于是,屋子里再度热闹起来,众人转从堂屋转去了花厅。
叶羽原本打算像从前一样拣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不想,他才转身,却是胳膊一紧,耳边响起一道粗历的声音。
“九弟,怎不与我们做一桌?”
叶羽抬头看去,认出来人是七叔公那房一个叫叶纶族兄,据说很得七叔公喜欢。
“不用了,我就坐在这。”叶羽说着笑了笑,当真撩了袍子便坐下。
别的族人如何,叶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