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伦微微一愣,他惊讶于月澜熙对他提到的几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说起毫不相干的事。
月澜熙确实对傅伦说的这两点并不关心,她早就对网上的谩骂不以为然。上辈子月嘉欣能干出和她同归于尽的事,现在纵使是在法庭上乱说些又有何惧。
她考虑了半天,傅战对自己的态度她也清楚,自己去提醒傅战不如让傅伦这个做哥哥的去提醒。
傅伦很快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因为月澜熙话里言间明显的挑拨而感到不快,甚至他隐隐觉得月澜熙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她没有直接点明原因是什么,他却有相信她的冲动。
傅伦笑道:“我会转告傅战的。”
月澜熙又道:“之后就麻烦傅律师了,傅律师给我留个银行账户吧,我稍后把律师费用打到您账户。”
傅伦看了眼梁园道:“梁园已经付给我律师费了。”
月澜熙略带责怪看着梁园。
梁园“哎呀”了一声:“你干嘛直接说出来?”
傅伦笑道:“如果非让我收两次费用,我这里倒是不介意。”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傅伦便以回去整理起诉资料为由先走一步。
剩下的两个人中,梁园看了看腕表,收起脸上的笑容:“结果出来了。”
回到医院,梁园带月澜熙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拿着检验报告的医生敲门走了进来,他把报告书放置实木办公桌上,尔后摘下口罩道:“月小姐,院长,检验结果出来了。”
黑白为基调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梁园小心翼翼地看着月澜熙。
却见她神色寡淡,周身发散着镇定却又十分漠然的态度。在没有外人的办公室里,她摘下墨镜,把姣好美丽的面容暴露在空气里。
梁园试着去窥探她纹丝不动表情下另外的情绪,却发现她清请冷冷,如画的眉目像一道密封透明的墙,让人无缝可循。
梁园心里一阵疼,看来月澜熙是真的对她的母亲失望了,且失望到了极点。
“在医学上75%就算有血缘关系,结果显示,dna吻合度仅为17%。”
医生听从梁园的话,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向月澜熙表明鉴定结果。
月澜熙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她闭上眼睛。
75%,17%。
原来她和月嘉欣差了这么多。
小时候,有人骂她是私生女,月澜熙默默忍受。可有人骂上月嘉欣一句“情妇”“小三”“二奶”,她会跟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她常常带着一身伤回到家里,而月嘉欣从来不会过问她满脸伤口和狼狈。
月澜熙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月嘉欣生了一场大病。但是家里没有钱,她不得已去江家找江乾要钱,为了那一点点医药费,她跪着求江乾,而江乾为了妻女的情绪把一叠钱扔在她脸上,让她滚。
后来月嘉欣醒来,知道她去江家要钱,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月澜熙倏地睁开眼,她下颚崩得极紧,凸起的锁骨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那个时候,她以为月嘉欣打自己的一耳光是因为自己放弃了自尊,可如今想来,是否是因为自己去到江家,月嘉欣担心被人发现什么,继而抢了江灵现有的一切?
***
月澜熙离开医院的时候,晴天下起了暴雨。
她没有来得及闭合车顶,绿豆大小的玉珠砸进敞篷车里,砸在她头上。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意外的有些难受。
进了水的奥迪tt很快就抛锚了,月澜熙打了汽车救援后干脆就坐在车里淋雨。
几分钟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过手机登录上m秀。
【袅袅余音】:y,你好,我是《袅袅余音》节目组导演,有幸听闻你的《寒》,不知你是否有意愿参加《袅袅余音》,若有意愿欢迎联系我:138xxxxxxxx,若无意愿冒昧打扰还望原谅。
如果没有记错,前世《袅袅余音》节目是请到李颜作为导师。
月澜熙在拨号键上按下这串号码。
在即将拨通的时候,她募地停了下来。
耳畔是李颜的声音:演戏是一种天赋,舞蹈也是一种天赋,歌唱更是一种天赋。没有天赋可以笨鸟先飞,虽然结果不近如意,但至少为流下的汗水努力过。可是你,你满头的大汗仅仅表示你很热。
月澜熙敛下眸子。
如果见到李颜该怎么说起这事?
你好,我可能是你亲生女儿,而你疼了二十多年的灵灵是个冒牌货。
李颜会怎么回答?
你觉得你配吗?
雨势越来越大,月澜熙把11位手机号码一个一个慢慢删除,正删到最后一个时,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她直直撞上并不圆润的车框。
顷刻鲜血如注。
后面撞上她车屁股那辆奔驰大g走下来三个人。
隔着雨幕冲着月澜熙大喊。
“有病啊?车子停马路上。”
“开双闪有用?车子坏了不知道150米后设置警示牌?”
“卧槽,月澜熙。”
月澜熙木然抬头,看见了陆然、陆尧、陆楠。
再然后黑暗如潮汐涌来,将她溺毙。
陆家那三个早就慌了,他们没想到撞到的是月澜熙,更没想到月澜熙会晕过去。
他们三在知道陆以寒昨天找了段白的麻烦后,今天特意开车去看段白有没有被陆以寒一口吞了。
开车的是陆然,其他两个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哀伤地看着陆然。
陆然哆嗦着道:“别这么看我!快救人。”
三个人慌慌张张把月澜熙送到医院,在得知月澜熙没有大碍的时候,陆尧忍不住对陆然道,他用着悲伤到极点的语气:“你信不信祖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说完,陆尧指了指一旁正给陆以寒打电话的陆楠。
陆然道:“我信了。”
陆楠挂了电话后用口型对陆然说了一句话。
陆然看出来了,陆楠在默数,从“五”开始,一直数到“一”。
这声“一”刚落地,高级病房的门“砰”的被大力打开。
冷风和着戾气霎时灌入病房中,三个人揉了揉眼,皆往门外看去。
门口一身黑衣的陆以寒逆着光,光影下的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鞠躬。
第14章 叔母
陆然一见陆以寒差点就跪了,好兄弟陆尧默默掺了他一把。
这家医院是陆家产业,月澜熙所在的病房是医院最高级的vip病房,坐落医院的最顶层,只供给陆家人使用。
于是就算这声破门声如闷雷在医院顶层炸响,没得到允许,其他人也不敢来看个究竟。
陆以寒抬步往里走,这个动作像是设置了慢动作,随着他抬步落地,周身的冰冷戾气犹如刀锋向屋内袭来。
陆然本来还找了几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但目光一对上陆以寒萧瑟如寒星冷月的眸子忙不迭地低头求饶:“祖,我知道错了。”
陆以寒仅看了三人一眼,乌黑深邃的眼眸逐渐泛起幽绿的色泽,像大海掀起鱼鳞般的波澜。渐渐地波澜壮阔,幽绿盖过原本的黑瞳。
陆然自然知道作为一条狼的自家老祖宗对待伴侣是全身心的投入,小时候他听爷爷讲到过,狼孤傲坚韧,受了伤都是默默独自舔舐伤口,在这期间狼不会接受同伴的任何帮助,除了伴侣。狼只会对伴侣摊开所有的伤口和脆弱。作为伴侣的另一条狼则会肩负起照顾伴侣的责任,生死不离不弃。
思及此,陆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把目光放在病床上还未醒转的月澜熙道:“祖,您该不会是想帮她舔伤口吧。”
陆尧、陆楠:……你闭嘴吧。
陆以寒冷淡地看了一眼陆然,这一眼将陆然静止在原地。陆然脸上保持着怪异的神色,身体还有小幅度的动作。
这算是陆以寒对陆然的从轻处理,等他解了封禁后,陆然会因为长时间的禁止不动而肌肉酸痛几天。
没了陆然的聒噪,病房内静悄悄的。
另外两个退至墙角一边,让出一条路。
陆以寒走到月澜熙病床前,他垂眸凝着床上的人。
他没有审美,看着病床上的人只觉得是那种他可以多看两眼的长相。只是现在,月澜熙黑发还湿漉漉的,被她凌乱地压在脑后。她阖眼,唇色发白,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她额前的湿发有一滴水珠从发间滑下浸润在她额间纱布一角。
陆以寒顺着水珠看见了她额角被血浸红的纱布。
他本可以用异能让纱布自行离开,但他却缓缓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摘下月澜熙额角的纱布。幽绿瞳孔盯着不深不浅的伤口看去,不一会儿那伤口逐渐愈合,到最后只剩点点血迹沾在白皙的额头上。
静止不动的陆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心道:牛逼啊。
感叹完后,陆然眼珠子在眼眶里辘辘转着,示意身边两个木头人向陆以寒求个情,他不想几天下不了床。
好兄弟陆尧接到陆然的求救信号,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陆尧在心里给自己几次加油鼓气后唤道:“祖……”
陆以寒一记眼神看过来。
陆尧怂道:“手机响了……”
早在刚刚月澜熙安静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陆尧就注意到了,但他不太敢打破这种情意浓浓的场景。只是现在对上陆以寒的目光,怂如狗的他才用来转移话题。
经过陆尧这么一提醒,陆以寒也看见了床头柜子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妈。
陆以寒皱眉。
没有老懒在,三个人中稍微聪明一点点的陆楠猜不透也读不来自家祖宗的情绪,他试探着道:“我来接吧。”
陆以寒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