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卢小梅难得安静的坐在一旁吃饭,卢芥用余光扫过她,只要卢小梅安分守己,她也不会主动挑事。
吴雪芹见卢小梅如此,她瞪了卢小梅一眼,暗骂道:“没用的东西!”
卢启刚并没听见吴雪芹的话,卢芥明白吴雪芹对卢小梅也不是真的好,她这个后娘最是心狠手辣。卢小梅与吴雪芹也不过是利益共同下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看似牢固,也不牢固。
吃过晚饭之后,卢芥起身收拾一下碗筷,准备去厨房刷碗。
“你还生这么病呢,别这么累。”卢启刚关心道:“小梅,去帮你姐姐洗碗去。”
卢小梅哪里愿意去洗碗:“姐姐有没下地干活,有啥累的,只是洗个碗而已,爹爹都不舍得让她去做,真是偏心。”
听卢小梅这么一说,卢志刚怒气便上来,他脸一沉道;“你这孩子,我还没说你,在地里头,说是去撒尿,一去一两个时辰才回来,连衣服都换了,还说自己没偷懒!”
一旁的卢芥用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望向卢小梅,看她怎么解释下午的事情。
“爹爹,我都说了,我真的是去上茅厕了,只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才回家换了一身,耽误了一点时间,我不是想偷懒。”卢小梅立刻装可怜,委屈巴巴地说道。
“要不还是我去洗碗吧。”卢芥拿起碗筷,卢启刚伸手阻止了她:“让小梅去,你好好休息。”
卢小梅委屈的直跺脚,她不甘心,凭什么她要去洗碗,凭什么卢芥什么都不用干。
方才卢小梅没听吴雪芹的话,现在吴雪芹自然也不站在她这边了:“小梅快别惹你爹生气,去把碗洗了。”
没人帮她,卢小梅也不敢太过于闹脾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碗筷往厨房走去。
“这孩子还真是越发没管教了,你看看你把小梅教成什么样子了。”卢启刚责怪吴雪芹道。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小梅那性子是我教的吗,分明是惯出来的,再说了我只是个后娘,若是对她们两个闺女不好,那还不叫外人说了闲话。”吴雪芹闻言那眼泪都掉下来了。
卢启刚瞧着吴雪芹,只觉得头疼,他揉了揉眉头,劳累了一天,最不想听这些哭闹的话。
但吴雪芹这一开口,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她扯着嗓子喊着,生怕街坊邻居听不到:“我嫁过来,容易吗,我为了这两个孩子,我都没生个亲生的孩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要我怎样,怎样啊!”
卢芥默默看着吴雪芹表演。
前世的时候,每次卢启刚与吴雪芹吵架,吴雪芹也是这样一番说辞,不过那时,卢芥心里是心疼吴雪芹的,是啊,她嫁过来的时候,也还算得上年轻,若不是为了抚养照顾她与小梅,也该与卢启刚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后来卢芥才知道,吴雪芹之所以没要孩子,只是因为她不能生育,这个年代,女人不能生孩子,那就像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出来那就是一生的耻辱。吴雪芹倒也聪明,当初嫁给卢志刚也是看着他这个人实诚,没有再生个儿子的念头,所以打着为了能好好照顾孩子的口号,便顺理成章地为了一个好后妈。
这个好后妈,吴雪芹可是美名在外,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她,都知道卢家的这个后妈,为了照顾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直到老了都没生个亲生的娃。
所以卢芥只是在心中默默苦笑,吴雪芹的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可卢启刚就偏偏吃她这一套,卢启刚服软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干了一天的活,你也累了,快回屋睡吧。”
吴雪芹懂得分寸,见好就收,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算你还有点良心。”
吴雪芹回了屋,只剩卢芥与卢启刚还坐在院子里。
虽说是秋季,可这秋热,比那夏天还要热上几分,夜里吃饭,便是在这院子里,也是图个凉快。
不过在这院子里,声音稍微大些说几句话,左邻右舍都是听的极为清楚的。尤其是妇人的声音又尖锐些,更是逃不过左邻右舍的耳朵。
“爹,您也别和后娘生气,她那脾气您也清楚,纵使她有些不是,您也别太计较。”卢芥倒不是真的要劝卢启刚,她只是不想让卢启刚生气。
生气对身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前世就是她活活把卢启刚气死的,这一世,她一定要卢启刚长命百岁。
“芥子啊,这么年你也吃苦了,你后娘她就这个脾气,就是嘴上厉害,但其实心眼也不坏,以后啊,有什么事情,还是一家人实在,靠得住。”卢启刚拿着旱烟杆子抽了一口,烟雾在他面前慢慢散去。
卢芥明白卢启刚对她的疼爱,她是爹爹唯一的血脉,爹爹是实诚的乡下汉子,心地善,一般也不与妇女计较些什么。
第14章 噩梦醒来
这样的卢启刚,在卢芥的心中,从前是疏远的,因为卢启刚很相信吴雪芹与卢小梅,而她又一次一次的辜负了他的期望。
“爹爹,芥子明白。”卢芥笑着应下。
这种时候,就算她真的将以后会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卢启刚,他也不会相信,既是如此,她不如用事实来让卢启刚看破吴雪芹与卢小梅的丑恶嘴脸。
卢小梅洗好碗筷之后,出来瞪了我一眼,直接回了屋。
看着卢启刚面前的烟雾,卢芥不禁劝道:“爹爹还是也早些睡吧,明日还要下地去收谷子呢。”
“嗯,我抽完就回屋。”卢启刚继续抽着旱烟。
卢芥也不好再劝,她起身便回了屋。
卢家在乡里不算是富裕的,但卢启刚是出了名的能干,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那是一天能拿到满工分的男人,若不是如此,吴雪芹也不会愿意嫁给他。
卢家的房子算不上大,五间房,卢启刚与吴雪芹一间,卢芥与卢小梅各一间,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是平时用来吃饭接待客人的。
除了这些院子里还有一个粮仓,与地窖,有个自己的小菜园,还有一个鸡栏,养了六只母鸡。
基本上与寻常的农舍差不多,八零年代的生活,是新的开始,卢芥知道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乡下的苦日子,也会慢慢改善的。
卢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她重生的第一天,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布置,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呢。
前世她被卖到了刘家失手杀死了刘老头,又在监狱关了五年,那段日子她接受改造,整日都被辱骂,她躺在监狱的阴暗潮湿的小床上,每夜都会想起家里的这张床。
卢家长开双臂,伸开双腿,她回来了,真好,这一切还都可以改变,这一生她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夜里卢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梦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没有重生,她死后,霍宸与卢小梅将她葬在了卢启刚的坟旁,她的灵魂似是出窍一般,远远在一旁看着霍宸他们。
卢小梅掩面哭泣道:“我姐姐她也是个可怜人,震哥哥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来祭拜她。”
霍宸将卢小梅揽入怀中,柔声哄道:“小梅,别难过,你姐姐她来生会过得幸福的,而我也会让你幸福的。”
卢小梅埋在霍宸胸前,假装哭得全身颤抖,霍宸轻轻拍着她的背。
但卢芥不会看错,她那是在笑。
是啊,卢小梅得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自然是要笑的,更何况她对她这个姐姐没有一点感情。
霍宸望着她的墓碑,神情是卢芥看不透的悲伤,或许前世,他对她也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这样想来,卢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现在是灵魂体,她慢慢地向前飘去,她还没来得及给爹爹祭拜,爹爹死的时候,她在监狱里,她连爹爹最后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想到此处,卢芥心中异常难过,可是她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就如同卢芥现在的心情。
霍宸连忙脱下外套,为卢小梅披上,卢小梅一脸生气地抱怨着鬼天气,又拉着霍宸说道:“这雨越发大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霍宸点了点头,与卢小梅一同上了汽车,离开了。
卢芥看着霍宸穿过自己的身体,走远了,她很想抓住他的手,可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她就这样死了,害死了最爱她的父亲,还将她最爱的男人让给了害她最惨的卢小梅。
凭什么!
卢芥跪在了卢启刚的墓碑前,她大声的哭喊着,可是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只有天上的天山雷鸣,似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卢芥猛然惊醒。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满是泪水,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可是在这个梦也太过于真实了吧。
尽管卢芥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但她确确实实是重生了。
卢芥怎么都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回忆着梦里的情景,那很有可能是前世属于她的最后结局。
或许临死之前她并没有那么大的怨恨,因为她是死在了霍宸的怀里,那是她最爱的男人的怀里,她其实没什么遗憾了。可是当她看到了卢启刚的墓碑,看到了卢小梅在她与爹爹墓碑前的虚情假意,卢芥心里满是恨意。
在加上霍宸看向她墓碑时那复杂的眼神,卢芥心中的恨又多了几分。
第二日一大早,吴雪芹便起床张罗早饭了,卢启刚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了。
卢芥起的晚了些,卢小梅在厨房给吴雪芹帮忙,吴雪芹才肯原谅她昨晚的事情。
“你怎么才起床,都几点了,你就瞅着爹爹下地去了,不知道你连早饭都不帮忙做。”卢小梅得理自是不饶人,她放开嗓子大声喊着,她就是要街坊四邻都知道。
卢芥也不跟她计较,兀自打了一盆清水,洗了洗了脸,用毛巾擦过之后,便回了房间。
“娘,你瞧瞧,她那是什么态度!”卢小梅生气地说道。
“等你爹回来,让他瞧瞧他这个大闺女,在他面前和在咱们面前,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就是欺负我们母女两个是这个家里的外人。”吴雪芹一张嘴,那便是厉害的。
卢芥坐在镜子前面,一边扎着头发,将自己及腰的长发用头绳,捆成两个马尾辫,这样也精神些,而且要是帮忙下地干活也方便些。
她也不能总是装病在家里,不下地干活,不管干的多少,快慢,但至少给卢启刚减轻了些负担。
卢芥换好衣服,又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华,依着她现在的模样,霍宸会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
卢芥想起那天霍宸背她回家时,那害羞的匆匆离开的身影,又想到梦中霍宸站在她墓碑前时的神情,仿佛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第15章 燕儿的伤
卢芥从屋里出来了,卢小梅看着卢芥的打扮,本来卢芥就比她好看,她这一打扮,便把卢小梅比了下去。
“你看姐姐打扮的,哪里有个下地干活的样子。”卢小梅又是一顿指责。
“我穿成什么样了?”卢芥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罢了。”
卢小梅撇了撇嘴:“长得和狐媚子似得,有什么好看的。”
或是换成前世的卢芥,她定然会难过,因为狐媚子是会被讨厌,会被所有人骂的,她不想长得像狐媚子。
不知该怎么说,前世长得像狐媚子,对于卢芥来说是一件自卑的事情。可现在的卢芥觉得,长得像狐媚子,这是上天给的恩赐,她自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妹妹你怎么这样说话,若我真是狐媚子,那你呢,你是我妹妹,那不就是小狐媚子了。”卢芥笑着说道。
“你怎么说话啊!谁是小狐媚子!”卢小梅气急地质问道。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卢芥翻了一个白眼,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脸盆里,端着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昨日洗好的衣服还在河边的长架上晒着呢。
卢芥先到长架上去看看昨日的衣服,民风淳朴,倒是不会有人偷衣服,只是有时候会有鸟落在洗好的衣服上,弄脏了衣服,还要再洗一遍。
“姐姐,你这么早就来取衣服吗?”燕儿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卢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爹爹说我衣服没洗好,不许回家。”燕儿似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