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好了?”
住院部大楼与门诊大楼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玻璃连廊。
倪曼近来很喜欢站在这条连廊里看风景。
田伯光下了门诊,刚好在这里遇见她。
于是,他们俩便一起站在了这条连廊里看风景。
“今天的雨可真大,你瞧这玻璃,都好像被冲得变形了!”倪曼答非所问。
她紧紧地瞧着玻璃外头的世界,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梅雨季节,就是这个样子。”田伯光见她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只好讪讪地说。
“以前我不喜欢下雨,”倪曼听了这话,突然轻笑了一声,说:“我怕雨水会打坏我的鞋子,也怕它们会弄湿我的包包。有的时候新做了头发,我情愿坐在车里一直等到雨停。”
“是吗?”田伯光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夸张。
“嗯,很夸张吧?高朗以前经常说我臭矫情。”倪曼转头,看着他笑了笑,眼圈却有些红。
“其实女孩子娇贵一些也正常。”田伯光见状立刻出言宽慰。
然而,他的宽慰,让倪曼越发难受。
“可惜他不是这样想,”她眼神一黯,说道:“他和陆楷风不一样。陆楷风呵护我,就像呵护一个洋娃娃,一丝一毫的磕碰,都能叫他心疼好久。”
说着,倪曼突然一拉自己的衣袖,赫然露出自己右前臂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伸到了田伯光的跟前。
“这、这怎么弄的?”那伤疤红红的,落在倪曼雪白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刺眼。
“是以前,我给高朗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锅沿烫的。”倪曼淡淡地说,“当时很疼,不碰都疼。”
“看这疤,你烫得很厉害啊!”田伯光皱眉。
医生的职业习惯让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让他带我去医院,可他说……哪有人为了这一点东西上医院的。我又问他,那怎么办?他跟我说: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倪曼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哽咽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当时并不是不计较,而是因为太想得到,所以麻痹了自尊!
“最后,是我自己去街上买的药。我不开心,他却跟我说:谁做饭的时候没被烫过,就你最娇贵!做不来饭,以后就不要做了!”倪曼苦笑,许久才接着说:“那就是我当初下定决心要离婚的原因。”
“那后来,为什么又复合呢?”田伯光听了这故事,心里也不是滋味。
“其实我离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倪曼说着,落了泪,“我……”
“高朗知道吗?”这一下,田伯光彻底震惊了。
“不,他不知道。因为那段时间我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好,孩子没留住。”倪曼哭着说:“我对孩子承诺过,要和他爸爸复合,然后再把他生回来。可现在,不能了。”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都不让高朗知道呢?你应该要告诉他的!”田伯光说。
“没有意义了,本来就不该复合的。缘分尽了,没必要强求!”
倪曼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终究是我不信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想撞破了墙继续闯,所以落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你是真的彻底放下了?”田伯光听了这话,知道他兄弟这回估计是真的凉透了!
“嗯,找个对自己好的,知冷知热的,比什么都强。”倪曼瞧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我明白了,祝你幸福。”田伯光只好说。
“我会的,”倪曼笑了笑,突然换了种语气,问:“所以陆楷风什么时候能转院?我想和他回江州去,在那里,他也许会恢复得更好!”
“等再过几天吧,等伤口再长得好一点,长途奔波,对恢复不利。”田伯光想了想,才说。
“好,那麻烦你替我照顾他一会儿,我想回一趟玄元街,去把我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倪曼闻言突然说。
“现在?!这么大的雨?!”田伯光不赞同。
“没关系,我第一天到易县来找他的时候,雨也是这么大,和今天一模一样。”倪曼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说:“我会打车,放心吧!”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田伯光见拗不过她,只好在后头喊了一句“小心”,然后就目送她离开了。
再说此时,高朗也开始由阿杰陪着,慢慢往回开。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得劲,颇有一种刚被人骗光家底的感觉。
因此车子给了阿杰来开,他则是颓然地窝在副驾驶上,像个拔了气门芯的轮胎似的。
然而,纵使如此,阿杰想要送他回八号去的时候,他却依旧死脑筋,一门心思只想去医院。
“你带我去医院,这事情我要听她当面说,我要她亲口对我说!今天我必须见到她!”高朗坚持。
“她不想见你!你老老实实地回八号不行吗?”阿杰耐着性子劝他:“你就好聚好散吧,她既然不想见你,你又何必非要拖着她呢?这样反倒没了意思!”
“她想不想见我,那是她的事,我要不要见她,那是我的事!”高朗不满地嚷起来,这一回,他总算是真的急了,而且是急得能咬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