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鸢见他躺下了,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担心,他看到自己坐在他的床|头,会不高兴。
可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我给你新做了两身里衣,都是真丝的,今天天气好,我清早洗的,这个点竟然已经干透了。你晚上记得拿出来穿,是好料子,穿着睡觉,再舒服不过的。”
为了避免尴尬,沈文鸢摸了摸箱子里的衣裳,轻声嘱咐。
她自顾自地说,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回应,却不想,柳坤却“嗯”了一声。
这叫她受宠若惊,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空气突然安静,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柳坤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沈文鸢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
这一跳,便觉得这四下,都变得吃醉了酒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她开始觉得,自己脸上,火烧一样的烫起来。
这让她顿了有一会儿,才接着说:“还有衬衣、领带、帕子、香水,都装下了。”
她这话,多半是为了掩饰自己这种失态,可即使是掩饰,她的声音还是太抖了些,听上去不自觉地带了点哭腔。
对于她的这些话,柳坤没有再作回应。
他只是闭了眼睛,像是要小憩一会的模样。
“我给你在箱子里放了剃须刀,”沈文鸢见状,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说,于是忙笑着说:“这是前年柳宗去欧洲度蜜月的时候,我叫他带的。”
说着,她举起箱子里的剃须刀,晃了晃,想给他看。
不料,他却并没有睁眼,依旧只是“嗯”了一声,十分漫不经心。
这让沈文鸢觉得先前的那一声,也并不是回应,充其量,不过是敷衍!
她多少觉得有些扫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讪讪地缩回了手。
在她眼里,如今他没有往外赶她,甚至还默许自己坐他的床,这已经是破天荒似的头一遭了,也的确不能再奢求更多!
“本来想着,这剃须刀,你回家的时候能用。”她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对他说:“不过我想着,你几年也不回来一次,还是带去吧,不然等你下次回来,这刀片兴许都钝了!”
她说罢,又朝他瞧了几眼,见他依旧不说话,便又喃喃地补了一句:“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这话,既像是在说着剃须刀,又像是在说自己。只是她自己未必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失落。
“那就放在家里吧,等忙完这一趟,我回来,就不走了!”突然,从柳坤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话一出口,沈文鸢不由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她疑心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还是极疯狂的那一种。这使得她一时间忘了回应,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柳坤见她迟迟不答,就睁开了一只眼睛瞧她。
“我、我……那我……”沈文鸢语无伦次起来。
“怎么?你不欢迎?”柳坤见她这样,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酸楚。
这个女人,这一辈子,是怎么过的?那种漫漫苦夜,独守到天明的寂|寞与孤独,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回来好!回来再好不过!”沈文鸢放下手里的剃须刀,激动地抓着行李箱的边框,高兴地说:“那我这就命人去收拾,把月月的屋子也收拾出来。她大了,也该有自己的院子了……”
“这些都不急!”柳坤看她这么高兴,不由放柔了声调,有对她说了一遍:“去把剃须刀放了吧,等我回来用。”
“好,好!”沈文鸢心里高兴地想哭,可表面上还在压抑着自己。
她用帕子将剃须刀仔细包好,然后才起身走到外间的柜子跟前,拉开最上层的抽屉,将东西放了进去。
走出去的时候,她的腿,是抖的,像踩在云里。可她脸上,却始终都带着笑意。
她为自己高兴,更为柳坤高兴,一转头,便看见院子里的那些杏花树,开花了!
这是今年的头一枝。
她忍不住转身,细细瞧了有一会儿,才笑着对里间的柳坤说:“院子里的花开了,真好!”
说着,她又往他那里去,想问问他可还有什么要带的,不料却看见他闭着眼睛,呼吸沉沉的,像是睡着了。
她见他睡得香甜,不由放轻了脚步,像一只猫般,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去瞧他。
他睡得真沉,睫毛长长地垂下来,眉心还不自觉地皱着,皱出一根针来。
时光的痕迹,在他脸上浅浅地印着,并没有使他匆匆老去,反倒使他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沈文鸢俯身跪在床前,一只手撑着脑袋,细细地瞧着他,看着看着,便看得入了神。
她不自觉地起身,伸手想要去抚他眉间的那一抹忧色。
谁知这指尖还没触到他,他便突然睁了眼,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他瞧她,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只是瞪得大大的。
“我……我……”沈文鸢一抬眼,便看见自己的窘态,全都映在了他的眼眸里。
他们四目相对,沈文鸢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这几十年,她的心从来没像现在跳得这么快过。一切,好像瞬间回到了少年时!
她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正又羞又窘,便突然听见——
“那继续吧。”柳坤的声音沙沙的,充满了诱|惑力。
“什么?!”沈文鸢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既然答不上来,那你就继续做。”柳坤重复道。
“继、继续……什么啊?”沈文鸢闻言越发紧张,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继续你刚才做的事啊!要不然,你还想继续什么?”柳坤说着,手上突然用力,拽了她一把,害她直接一个踉跄,跌进了他的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