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桶冰水浇下去,火熄了大半,人也冷静了不少。
柳坤像是顿时失了力气,伏在台子跟前,没了动静。
高朗和郑西麒见状,忙上去拉他,将他从台子上架了下来。
“坤叔,你想开点,真的,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这样,对阿姨来说,那才是个解脱!”
“是啊,坤叔,自古都说入土为安,你这样,对阿姨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阿姨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颓丧。”
郑西麒和高朗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地劝他,可他却像是傻了一样,当真一动不动!
儿子这颓废的模样,落到柳老爷的眼里,那简直是刀扎一样的疼,他终于忍无可忍,“咣当”一扔手中的铁皮桶,对着儿子破口大骂起来!
“你究竟要疯到什么时候?这些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柳老爷痛心疾首,瞧着儿子那张眉毛头发全被烧了个干净的脸,通骂道:“你疯了这大半辈子,我们全家就陪你疯了这大半辈子!为了一个女人,你究竟要作践自己到什么地步?”
“就因为你抱着不撒手,就要害了这柳家百十口的性命吗?你从小学了那么多本事,我不信你瞧不出来,我不信你瞧不出来她要生变!小子,做人不是你这样个做法的!做丈夫,做父亲,也不是你这样的做法!”
柳老爷的话,掷地有声,全然没有半点委婉的意思。
柳坤听了,却依旧是闷声不响,傻了一般!
柳老爷见状,忍不住又骂:“你这样,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心中除了你这点小情小爱,还装了些什么?一个人若只懂男女之爱,又与动物何异?活在世上,不该是这般的活法!”
柳老爷说着说着,不由越说越激动。
他瞧着儿子无动于衷,像是个白痴一般,不自觉地怒气上涌,血齐刷刷地往脑子里冲,心中那种恨,无法消解。
他憋了好一会儿,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气得要炸。刚想再骂,却突然觉得心口爆炸似的一痛,瞬间整个人一僵,说不出话来了!
“你——”他半天憋出这么一个字,整张脸上的气色极速的变化着。
一直站在旁边不做声的沈文鸢,这时突然惊叫起来:“药!药!快!老爷子的心脏病犯了!!!”
她一边喊,一边冲上去扶住柳老爷,开始翻他的上衣口袋。
柳老爷的心脏不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他平时口袋里一直带着药,可这会儿,他们翻遍了他身上的所有口袋,愣是一颗药也没翻着!
就这时候,柳坤还是无动于衷,完全是痴儿一样!
“药呢?”高朗帮着一起翻了半天,忍不住问。
“不知道,也许是爹爹今天早上听说坤哥儿带人进村,气着了,把药的事给忘了!”沈文鸢哭哭啼啼地答。
她说着,就要冲出去找药,可却被道长拦住了。
“不妨事,我给柳老爷扎一针,你去取药,顺便备好车子,这情形,要去医院!”道长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套银针,对着柳老爷下了针。
沈文鸢见状,知道这回是遇到行家了,因此也放心不少,赶紧一擦眼泪,往外头跑去。
好在,这针一扎下去,柳老爷果然就缓了过来。
可他这时候却依旧口不能言,只吹胡子瞪眼,嘴里呜呜地叫,半边身子几乎完全不能动弹。
高朗他们一看,心中不由一沉,知道他这是气得中了风了!
像柳老爷这个年纪,中风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遇上道长这样的高人,也只能说是略为缓和,并不能直接把人给看好了!
“行了,你们去找副担架,把人抬上去,不能就这么搁在这里,这地方空气不流通,不利于病情!”道长见他似乎缓过来了,忙对着高朗他们几个年轻人吩咐。
高朗他们听了,也不敢耽搁,连忙就去了。
这一时间,银库里就只剩下柳坤父子,还有道长六叔四个人。
柳坤这时候依旧呆着,道长又忙着照料柳老爷,只剩六叔一个有功夫去看林溪的尸|首。
再说这个时候,林溪已经被烧成了个焦炭。先前道长往她脑门上贴的符,也早烧没了。
六叔站在跟前,对着她瞧了半晌,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只看他时而皱眉时而思索,好像在琢磨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你怎么了?看出什么名堂了?”道长见他瞧得那么仔细,忍不住问。
“师兄,你过来瞧瞧,是我眼花么?”六叔这时并不答,只招了招手,要道长过去。
道长见状,也不多言,果然就起身去看,这一看,也叫他吃了一惊——这林溪的尸首里,似乎隐隐透出一种白光,星星点点,正渐渐上浮,像是要拼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道长见这情形,顿时明白过来,于是立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放在面前念了好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声“去——”,便看见那符咒飞到林溪的身上,一下子吸起她身上那些白光点,化成了一道人形的光!
那光,看着就像一个3d影像是的,浮在本来的尸|首之上。
六叔定睛一瞧,才发现那人形,就是台子上躺着的这个女人!
“这是她的最后一口阳气所化,看来,她在这世间,的确还有执念!”
道长对着师弟解释了一句,然后就用眼神示意,要他往旁边避一避,给柳坤夫妇留点世间。
六叔见状,立刻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就往旁边退了退,把这屋子,留给了柳坤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