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自以为自己这话是做了大功德了,却不知道,道长这人,其实压根就看不上这些身外之物。
毕竟,他在这世间游走了这么些年,什么好东西没瞧见过?
所谓的古董,他长春观里,随便拿出一件喝水吃饭的东西来,那都是古董!这根本就不稀罕!
不过,这对柳老爷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那些鎏金佛像,最早的可以追溯到西周,随便一尊,就够普通人花一辈子的了!
他觉得自己开了这个口,道长应该是会连连道谢的,谁知,得到的反应,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柳老爷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道长只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自己继续往前去,倒弄得柳老爷很不好意思。
却说这时候,沈文鸢已经七弯八绕地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房门外头。
这房间,也没什么特别,和这其他的屋子都差不多,要说有差,也就是这房门的顶上,没有挂牌子,不像其他那些间,上头都是根据存放的物件,挂了牌子的。
“就是这里了?”柳老爷看他们都聚在门口,便问。
“嗯,就在里头了。”沈文鸢点了点头,说:“我基本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来瞧一瞧她,只不过……”
“不过什么?”柳老爷见她说话吞吞吐吐,顿时觉得不妙。
“我上回来……我上回来……”沈文鸢欲言又止,只瞧着柳坤,不敢往下说。
“怎么了?林溪她怎么了?”柳坤见她这样,也急了,连忙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钥匙,自己急匆匆地打开门冲了进去!
“林溪!林溪!我来了!”他一边往里冲,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喊,那模样,是个十足的痴|汉。
沈文鸢见他冲得这么急,连忙也急急地跟上去,一脸的焦急。
道长和六叔见了,也觉得这里面不对,连忙跟了上去。
只看这偌大的一间屋子里,只放了一张板床,那上面,躺着一个穿白色殓衣的女人,郑西麒他们一看见那女人的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她!就是她!真的是她!!!”郑西麒语无伦次,指着床板上的那个女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他真的从没碰到过这样诡|异的事!
他一向把梦就只当是梦,谁知这回,竟然遇到这种事,这简直是要吓尿他!!!
眼前这个双目紧|闭的女人,看着脸色灰白,但五官身段却不会变。她在梦里作弄郑西麒关了一夜的窗,现下她就是化成灰,他也照样能认得出来她!!!
更何况,她身上的这条白色殓衣,上头的暗纹刺绣太夺目了,饶是他们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此刻站在这里,瞧着她,几个人不由都想起了她梦里的那抹笑,顿时觉得鸡皮疙瘩起了里三层外三层!
“你确定?!你们梦里的女人就是她?!”高朗这时候也觉得汗毛倒竖。
“是她,的确是她,我不会认错!”阿杰的腿也有些发软。
他行走江湖,虽然见过许多怪事,但这样邪|门的,他还是头一回遇上!
他们几个的话,一句不差地落到了在场另外那几个人的耳朵里。
道长和六叔一听,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柳老爷并没有骗人,这林溪怕是真的要生变化,再不尽快处理,恐将要出大事!
可这话落到痴心人柳二爷耳朵里,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许久未见妻子,这时候搂着个尸首,竟也不觉得吓人,只自顾自的悲戚!
“她到你们梦里去了?”他苦着一张脸,恨恨地说:“这么多年了,她一次也没到过我的梦里!倒是让我梦一梦也好啊,这么狠的心,竟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说着,便捧住了妻子的脸,又轻言细语地对她说了几句,意思很明确,就是央着她一定要到自己的梦里来相见。
那抱着个尸|首无限宠溺的模样,还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可这时候,高朗却有些同情他,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苏轼的两句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然而,柳坤的神情感动得了高朗,却感动不了旁人。
六叔这时候已经将林溪的尸首外观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这一检查,就不由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这林溪,新生出来的指甲,那不是一般的长,竟然还发黑发紫,像是收足了月阴之精,的确离出来作妖不远了!
只怕是这尸首原本就已经有了变化,此时又借了定风珠的神力,故而加快了进程!
现下要是再不把这定风珠给收回来,只怕正要成全了柳二爷的梦想,放他老婆出去害人了!
想到这里,六叔就和道长极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对着柳坤开了口。
“柳二爷,咱们先前说好了的事,也该要办了。”六叔说着,便对着高朗一使眼色,冲他招了招手,要他上前去。
这计划,昨天他们便已经商量好了的,这时候高朗虽然有些发怵,可却也不敢耽搁。
只看高朗一到近前,六叔就伸出两根手指,往林溪的颈骨底端一使劲,顿时,她的嘴“哗”地就开了,六叔再轻轻一推,只看一颗滚圆的透明小珠就送到了口头!
高朗见状,连忙将一早准备好的帕子展开来,跑到了林溪的脑袋跟前去接。
六叔看他就位,也不多说,指尖再次一用力,那珠子立马就从她嘴里滚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掉在高朗的手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