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卷帘门上传来剧烈的砸门声,这声音又重又响,像是要把门砸穿。
高朗躺在二楼,听见这么大的动静,终于睁了眼。
暴雨冲刷着窗上的雨棚,乒乒乓乓吵得人直耳朵疼。
高朗睁眼看着天花板愣神,仍旧觉得有些心悸气短。
地板硌得他腰酸背疼,他仔细回忆了半天,才勉强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这叫他不由再次心跳加速,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
“高朗!高朗——砰砰砰——”楼下的砸门声并没有停止,里头夹杂着一个尖利的女声,那声音更是叫他不由皱眉。
“我知道你在里头!高朗——砰砰砰——你快给我开门!!!”那女人不停地叫嚷着,气势咄咄逼人。
这语气让高朗觉得不适,他抬手想要去揉太阳穴,结果竟发觉自己的手里正握着母亲的那本手札!
这叫高朗又是一惊,连忙像丢一颗烫手山芋一样,将那册子猛丢了出去,然后神色紧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高朗!高朗!高……”女人喊到一半,卷帘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露出了一张冰冷的脸!
“妈呀!鬼啊——”那女人一看见那张脸,立刻大惊失色,连手里的伞都顾不上了,直直地往后头跳出三米远。
她看着他,手捂在心口,面露惊恐。
她的周围还有三两个围观的人,他们都是老街坊了,但此刻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很显然,他们觉得这里头有故事。
那女人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实在是戏剧感十足,看得高朗自己都忍不住嗤鼻笑了!
“倪曼,你怎么不干脆去演舞台剧?你大清早的,到我这里来咋呼什么?”他讽刺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高、高朗,你丫是真的有病了吧?你、你看看你自己那张脸!”滂沱大雨中,倪曼指着他的脸,手指头不停地哆嗦,真像是见了鬼一样!
此刻的她狼狈得像只落水鸡,丝巾全湿了,吸在头顶上,头发全成了绺,搭在她光洁的脑门上,看起来滑稽极了!
在高朗看来,倪曼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这个女人,一向是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的典型代表。叫她淋雨,叫她搞得这副模样,那是打死她也不可能的。
“你的皮鞋马上就要被雨泡透了!”高朗看着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就转身回到了厅里去开灯去了。
他给倪曼留了一道门缝,他素来知道她的秉性,明白她一定会进来的。
果然,倪曼闻言,立刻低头望了一眼脚下,随即跳着脚大叫:“完了!完了!啊呀——”
紧接着,她就踮着脚尖一路蹦来跳去,蹦进了店里!
“完了完了,我这双是限量版,全球就只有一百双……”一进屋,她立刻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说:“你这是什么鬼地方,平白泡坏了我一双鞋!我不管,这你得赔给我!”
说着,她掏出手机,对着高朗就拍了起来。
“你拍我干什么?”高朗见状,立刻伸手去挡,倪曼的神经质一向让他受不了!
“我拍你怎么了?你把手放下来,我让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倪曼倒是兴致很高,一点不在乎高朗对她的反感。
她笑嘻嘻的,对着他就是“咔咔咔”地一阵猛拍,那打打闹闹的模样,和当初俩人谈恋爱的时候没啥不一样。
高朗看着她,也只有叹气的份,由着她在那儿胡闹。开始还遮着点,后来干脆都不遮了,只想让她快点消停!
谁知,这还没多少一会儿,她却又嚷嚷上了!
“高朗,你为什么拉黑我?!我问你为什么?”她跳起来,跑到他跟前,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指着微信上出现的小红圆圈,质问道。
“我们已经离婚了,倪曼,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高朗被她这种兴师问罪弄得很无奈,干脆直截了当,下了她的面子!
果然,这话一出,倪曼的神色顿时一黯。
一种冷,从她的脚底下生出来,一直向上延伸,直到心口!
终于,她想起自己还赤着脚。地面上的灰尘裹着颗颗小沙粒,弄得她的脚很不自在,脚趾头不自然地翘了起来。
“高朗……你总是这样没有良心!”末了,她自讨没趣地说:“你总这样欺负我,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想让你看看你自己的脸么?你自己看看,自己这是什么鬼样子!”
说着,她抬起胳膊,把手机放到了他的眼跟前,一双大眼睛执拗地瞧着他。
在她自己看来,自己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良心前妻了。
可显然,高朗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玩呢,是吧?倪……”只看他不耐烦地抬起头,谁知话才说到一半,他就瞥见了她手机里的镜头,顿时惊得从桌边上站了起来!
倪曼手机镜头里的那个人,脸上有无数条暗红色的诡异的线!
那些线条或弯或曲,有的似腾蛇般缠绕,有的又似蛛网般发散开来。甚至,就连他的眼皮子上,也无法幸免,被人画上了两个大红点!它们像一个完整的面具,牢牢地抓在他的脸上,看起来阴森可怖!
在这样的精舍道堂里,看着这样一张诡异的脸,要说这是鬼,恐怕也没几个人会质疑!
高朗一把夺过倪曼的手机,迟疑地将手伸到自己的脸上。他用两根手指头,对着镜头,使劲去搓脸上那一道道红杠子!
这一搓,便搓出了一股子腥味儿。
直到这时,他才赫然意识到——这些东西,不是其他,就是自己昨晚流出那些鼻血!
是谁给我画上去的?!
高朗想到这些,不禁汗毛倒竖。他神经质地扫视着香堂正厅中的一切,额头上直冒虚汗。
他的心狂跳着,可在倪曼面前却是强装镇定。假装冷着一张脸,做出蔑视一切的样子,可目光却最终再次落到了佛龛中的三清像上!
难道是它们?!
高朗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昨天夜里,在这座房子里,究竟有没有第二个人?他不确定。
自己脸上的这些图样,不知怎的,总让他觉得熟悉极了,就好像对他的母亲一样熟悉,可是,却又压根儿想不起自己是在那里见过!
“啊!啊——高朗——”
他正想着,香堂里却再次响起了倪曼一惊一乍的尖叫声。
那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鸡,尖利得让人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