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君依旧沉默不说话,蓉卿急了问道:“你是打算嫁了?”苏容君抬头看了看她,又重新垂下头去誊书,蓉卿只得从苏容君的书房出来,方出门平洲来了,回道,“小姐,侯爷请您去一趟外院。”
“去外院?可是来了什么人?”蓉卿微愣,苏珉一般有事都是进来和她说,很少请她去外院,平洲就笑着道,“是诚王来了,请您去见一见。”
蓉卿皱了皱眉,离他大婚还有几日的时间,他不去准备婚事来见她为何事?
尽管如此,蓉卿还是拒绝不得,只得道:“我去换身衣裳。”进门换了衣服,带着几个人丫头去了外院,在苏珉书房中,蓉卿见到了赵钧逸,穿着一件豆灰色的直缀,身形消瘦站姿扭歪,青青黑黑的胡渣堆着下颌,眼底也是抹不去的青黑色,显得既他颓废又落拓,蓉卿忍不住紧蹙了眉头。
苏珉看看蓉卿,朝两人道:“我在外面。”就起身出了门。
赵钧逸束手站在那边,视线落在蓉卿脸上,苦笑了一声道:“坐吧。”蓉卿依言在他对面坐下,想问他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低着头等赵钧逸说话。
“苏蓉卿。”赵钧逸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好不好?”
蓉卿点了点头,回道:“挺好的!”礼貌的回问道,“王爷可好!”
赵钧逸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不好!”蓉卿听着一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赵钧逸又道,“那个……还没有恭喜你,要成亲了。”
蓉卿笑笑,不想让气氛变的这么尴尬:“王爷也将要大婚,蓉卿也恭喜王爷!”赵钧逸脸色一垮,垂头丧气的道,“没什么可恭喜的!”
蓉卿被他堵的没了话说,只得坐在对面干喝茶,又不好催着问他请自己来到底想说什么,两个人对面坐着气氛就沉了下来……
“苏蓉卿。”忽然赵钧逸抬起头来,看着蓉卿,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若是当年我不拒婚,令太祖给我们赐婚,你会不会愿意嫁给我?”
蓉卿一口茶含在嘴里没咽下去,顿时被他的话激的呛起来,她放了茶盅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半天,赵钧逸想过去动了动又坐回了椅子,蓉卿平复了下来惊讶的看着他。
赵钧逸怎么突然提到当年太祖赐婚的事情,那件事不过是赵均瑞的一个手段,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现在赵钧逸再提毫无意义。
想了想她道:“那个……若是太祖赐婚,我想我也没有能力反对的吧?!”并没有说自己愿意不愿意。
赵钧逸眼睛一亮,看着她喜道:“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蓉卿用一种很难沟通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圣上赐婚她有几个脑袋抗旨不尊?她愿意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蓉卿干笑着道,“你到想说什么?”
赵钧逸一怔,蓦地醒过来一样,喃喃自语似的重复了一句:“我到底想说什么?”他其实只是想问一问蓉卿,若是没有齐宵,她会不会看得见他。
只是那句话,他问不出口。
“齐宵他……”赵钧逸说的磕磕绊绊,“你对他……”说不下去。
蓉卿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暗暗叹了口气,若是以前她只是怀疑赵钧逸的心思,毕竟在她眼中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思维方式都像个孩子一样,她也从来没有将他对自己的心思当一回事,可是现在不得不让她重新审视对方,她咳嗽了一声,笑着道,“王爷,要不蓉卿陪您下盘棋?”
赵钧逸一愣抬头看着蓉卿,蓉卿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就像是初次见面时那样,眼神明亮笑容娇俏,他看在眼中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蓉卿就从墙角端了棋盘出来,两个人对面而坐,依旧是蓉卿先落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棋吗。”蓉卿笑着道,“其实那天我偷偷藏了一颗棋。”
赵钧逸听着一愣,勉强笑道:“是吗,我没有发现。”蓉卿掩面而笑,回道,“我当初和三哥下棋时,也是这样赢了他,其实我棋艺不如你们的……”
赵钧逸哦了一声,两个人下着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过了一刻赵钧逸苦笑道:“还是我输了。”
“看!”蓉卿摊开手心里的一颗白棋,“故技重施!”
赵钧逸蔫头耷脑的回道:“少这一颗我还是输!”一顿又道,“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输赢了。”
“王爷说的没错。”蓉卿笑着道,“其实实话和您说,在太子爷写奏折前,我已经准备离家出走了,不管当时太祖批了没批,我心里都没有当一回事儿,做好了隐姓埋名诈死的准备,等我一走家里人只能报一个暴毙上去,赐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钧逸惊讶的看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就和下棋一样,如果我没有能力反抗,或者左右大局势,我就会作弊!”她笑着道,“我很自私,我不愿意将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哪怕这样做会影响到别人,我也不会退步!”
赵钧逸看着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直知道蓉卿只是看似温顺,却没有想到她还藏着一副利爪,蓉卿笑着挑眉道,“您看,您并不了解我吧,有时候我们该庆幸有的事情没有成真,您看您现在多好,享齐人之福,八月娶正妃明年侧妃进门……”
“你!”赵钧逸终于明白蓉卿要和他说什么,她在告诉她,即便当初太祖赐婚,她也不可能乖乖遵旨,哪怕自此以后丟了苏府八小姐的名头她也不在乎,她在告诉她,若被赐婚的真的是她,那么这个侧妃在,她也不可能嫁给她,因为她说了,如果不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她就会作弊……
这个作弊,亦包括故技重施的离家出走抑或是诈死。
这些赵钧逸都没有想过,他是大夏的王爷,肩负了许多,其中也包括绵延子嗣,他的命运掌控在圣上宗人府甚至朝臣手中,却独独自己不能左右。
她要的他给不了……
“王爷。”蓉卿端起茶盅,“以茶代酒,祝您新婚大喜,万事安泰!”赵钧逸看看她,视线落在茶盅上,失魂落魄的端了茶盅和她碰了碰,却是没有喝怔怔的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界限发呆,蓉卿站了起来,笑道,“王爷稍坐,蓉卿告退!”话落,她转身往外走。
“等等!”赵钧逸腾的一下站起来,看着蓉卿,“苏蓉卿……我……能不能抱抱你。”
以后擦身而过,各自为家,此生再没有机会了……
蓉卿没有回头,朝着他摆了摆手:“王爷还是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等着做您的新郎官吧。”话落,她推门而去,留了赵钧逸一人在原地,久久未曾说话。
过了两日就是八月初八,半城轰动中,宋国公府十里红妆将单小姐送入王府,蓉卿自然没有去也没有看到热闹的场面,回来苏珉只是淡淡的道了句:“……听说单家小姐妇德妇言,女红针黹,诗词书画样样皆拜名师,容貌亦是清秀绝伦,早赋盛名!”
蓉卿看着苏珉就笑着点头,道:“希望他们早生贵子。”苏珉无奈的看着她,摇头而去。
府中却迎来了一位娇客,蓉卿疑惑的抬头去看赵玉敏,不解她为何突然造访,赵玉敏也不看她,笑着和太夫人道:“母后向来爱有才之人,正巧正德宫中缺位执笔女官,就想求太夫人将七小姐借她用用,恰巧七小姐又有医术在身,更能照顾母后的身体,亦能陪我在宫中作个伴,您觉得可好?!”
不单是蓉卿,就是太夫人和苏茂渠,苏珉亦是惊讶不已,众人都朝苏容君看去,苏容君垂着头不说话……
“公主娘娘。”太夫人开口道,“七丫头今年已是十七整了,家中亦正为她说亲事,您看……”
赵玉敏不待太夫人说完,笑着摆手道:“您瞧,我今年可不就是十六了,婚事的事情急什么。”一顿又道,“到时候母后亦会惦记着她的婚事,定会给她指门极好的亲事,您就放心吧。”
太夫人愕然,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儿不错,苏容君并非苏珉的女儿,只不过是他的庶妹,这样的身份不上不下想要觅到合适的确实不容易,若是能进宫几年得皇后娘娘调教,将来由娘娘赐婚,说不定能高嫁!
不等苏珉出声,太夫人就想明白了,笑着道:“那七丫头入宫,麻烦公主多加照佛!”
“祖母!”苏珉站了起来,眯着眼睛了眼赵玉敏,回头去问苏容君,“七妹,入宫的事你是如何想的?”若是苏容君不愿意,他绝不会同意她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