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儿采来的路边野花啊……
单星回把一蓬干花递到她手里:“我从呼和浩特草原上采的,各种各样的野花,当地人说,这里面有的还是中草药,放在房间里对身体特别好。”
沈岁进注意到这花是干的,叉腰说:“你就诓我吧!这是干花。大草原上的鲜花,你从呼和浩特带回来给我,早就蔫头耷脑了。你从哪个花店买的干制花啊?”
沈岁进低头嗅了嗅,确实里头还混杂着淡淡的草药香。
单星回笑的可得意了:“真是我从呼和浩特草原上精挑细选的,每朵花都特别大,花瓣也都特别完整。第一回 做干花,我用炉子烤失败了,第二回才成功的。用那种当地人烤牛羊肉的大土窖,夏天的时候坐在边上烤,高温都快把人煨熟了。干花脆容易碎,我一路放在背包里小心翼翼地骑回来的。”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怕她担心自己因为想去拿这束花,才被客厅的火燎了一下头发,就不打算和她说这件事了。
沈岁进听他说完,在心里“哇”了一下。
低头认真地看花束里的每一朵花,数了数,这些花有好多的颜色:紫色、白色、黄色、淡粉色……
心里五味杂陈的。
从来没人送过她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
或许这是她收到的商品价值属性最低的礼物,但这一点儿都不妨碍这件礼物,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它是无价的,双层含义:它虽然是呼和浩特草原上的免费鲜花,但这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熬过了夏日高温的大烤炉,骑行了五百公里,送给她的珍贵礼物。
沈岁进对自己说:有什么能比情谊更无价呢?
她的人生,好像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肯费这么大的心思送一件这样的礼物给她,就连父母都没有过这样的用心。
沈岁进感动地说:“嗳,你送我这个,好像显得我送你个陶瓷小狗有点儿敷衍了。”
单星回摸了摸书桌上的陶瓷狗头,自然而然道:“不会啊,这可是花卷呢!”
言下之意:它已经超脱了陶瓷小狗本身,成了他心中无可比拟的花卷化身。
单星回想起来沈岁进说过,他爸妈在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养了只可卡犬,跃跃欲试地说:“要不我们一起养一只狗吧?”
沈岁进愣住:“养狗?”
单星回:“对啊。我知道亦庄那块儿有个犬舍,他们之前还去香港打比赛来着,拿过几个犬目的金奖。我和我爸妈在香港的时候,还去现场看过比赛。”
花卷走了之后,单星回也曾动过念头再养一只狗。但总觉得家里再添一只狗,好像亏待了花卷似的。可养了十几年的狗,突然间家里空落落的,进门出门没有狗在家里扑腾,真是习惯不了。
甚至为了再养一只狗,他们还开过几次家庭会议讨论。每次商讨过后,单星回和父母始终觉得,欠缺一个足够有支撑力的理由,再那么费心费力地对一个小生物,投注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心血。
沈岁进:“我还没想好呢……”
单星回:“不用你遛狗、不用你捡狗粑粑、不用你给狗洗澡、剪指甲,脏活累活我全包全揽,你只负责玩儿它好吧?”
沈岁进犹犹豫豫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狗?”
单星回:“下午啊。”
沈岁进惊掉了下巴,这说风就是雨的,这会儿都十一点了,下午就去?
单星回见她没回复,便问:“你下午有事儿?”
沈岁进:“没呢。”
单星回:“那就下午,我们去看狗。”
沈岁进想起来一件事,提醒道:“我听说领养狗也不错,现在好多倡议领养代替买卖的。我看公益广告里,那些收养点的狗好可怜的,大眼睛黑碌碌的好像会说话一样,盼着好心人去收养它们呢。”
单星回却拒绝了:“我之前就特别遗憾没见过花卷特别小的时候。它刚来我家那会儿,估计已经四五个月了。这回我想养一只从小养到大的狗,不缺席它生命的每个时刻。收养点的狗,基本都好大了。”
沈岁进原本还想去收养一只,但听他这么说,又觉得应该随他的意思,“你知道那个犬舍具体在亦庄什么地方吗?”
单星回:“我上电脑上查查,他们家是专业犬舍,还打比赛,肯定出名。”
沈岁进:“那一会儿我先回家吧,我没带钱呢。”
单星回去给电脑开机,随口说:“你拿钱干什么啊?”
沈岁进理所当然地道:“拿钱买狗啊!”
单星回拽住她的手,气噎在嗓子眼:“傻呢你,有我在,你掏什么钱。”
沈岁进:“可是不是说我们一起养吗?”
单星回的手指烦躁地按着电脑回车键,“一起养,不代表你需要出钱,去了犬舍你挑你喜欢的犬类就好。沈岁进,你这动不动就爱出钱的毛病,是想气死我啊?”
沈岁进无辜地眨眨眼:“主动掏钱,不占人便宜,这是一种美德!”
单星回快被她怄死了,她简直还越说越有理了,暴躁道:“我是别人吗?你在我这,还有什么占不占便宜?美德个球!以后再动不动在我跟前掏钱,小心我削你啊!”
霸道地吓唬她。真是得好好治治她这散财童子的性格,一个大姑娘,犯什么跟一个老大爷们儿争着出钱?
沈岁进见他是真有点生气,语气都软和了些,带些讨好的意味:“好啦好啦,你出就你出嘛。我们在网上也查查狗的品种吧?看看这回养什么犬种好。”
单星回想起来一茬儿,觉得不能轻易放过她:“之前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沈岁进一下烫红了脸,扮猪吃老虎地说:“什么事儿啊?”
眼睛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心虚极了。
单星回扣住她的手,捏在手心,余光瞟了下院子里没人,低声磁性地说:“谁装傻子谁小狗。问你呢,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
沈岁进脸上的热汗都快煮沸了。
书房屋檐上垂下来的爬山虎,在躁动的微风里轻轻摆荡。
好热、好热的夏天,温度像失了控,恣意飞升。
单星回将她扣在掌间的手,用力紧了一下,“问你呢……答应不答应啊?”
沈岁进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好像是段汁桃又要出来往院子里泼脏水了,又急又快地小声说:“答应啦、答应啦,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你妈好像要出来了。”
单星回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稍稍松开了她的手。
“沈岁进,你的手怎么那么爱出汗呢?”湿乎乎的攥在手心,像一只滑不溜秋的小金鱼一样。
沈岁进整个人快爆炸了一般,迷茫的说:“不会呀,我爱出汗吗?”可能是太紧张了吧。
单星回笑得志得意满:“嗯,不过你放心,出汗再多手再滑,我都不会轻易松手。”
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这一天,沈公主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这种感觉也太奇妙了,单星回觉得自己现在还在做梦呢,沈岁进怎么就成了他的女朋友啦?
笑容里不自觉犯着一丝丝的傻气。
沈岁进捕捉到了他笑容里难得的呆滞,嘲笑他:“值得那么高兴吗?”
单星回非常肯定地说:“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绝对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高兴的事。”
沈岁进想了想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觉得内心飞满了粉色泡泡,羞涩地点点头:“好像……我也是?”
第61章
快十二点了,段汁桃才弄完所有的菜。
沈岁进在家吃,段汁桃就又从冰箱拿了扇冻肋排出来解冻,做了一肋两吃。
一道是先把糯米炒熟再碾成粉末,拌上香港带回来调料包,做成一道粉蒸排骨。另外一道,把肋排宰成两截手指那么长,做糖醋排骨。
单琮容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鳊鱼回来,段汁桃做了港式葱油鳊鱼。
大正午坐在院子里吃,太阳实在太晒,段汁桃就让单琮容把饭桌抬到了烧了一半的饭厅里,招呼沈岁进坐下,说:“小进,先在这将就将就,家里实在乱的不成样子。你单叔叔上午已经去联系了装修队,付了定金,明天才来开工。这客厅饭厅连在一块儿,烧的也太难看了。”
沈岁进乖巧地坐下,说:“家里人没事,已经很幸运了。段阿姨,你这粉蒸排骨做的好香啊!”
段汁桃往她手里递筷子和汤匙,“都是自己平时在家瞎琢磨的。我们去港式茶餐厅,一小碟粉蒸排骨就要15,15块都够我在菜市场买一斤上好的肋排了,自己做,想吃就吃个够。”
单星回一屁股坐下,居然先拿了只汤碗,先给沈岁进盛了一碗豌豆苗滑肉汤。
这可把段汁桃和单琮容吓得不轻,夫妻俩惊悚地对视了一下——
儿子没病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知道照顾人了?
平时单星回坐上饭桌,第一筷子就是先往肉菜里夹,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吃饭,从来也没见他主动招呼过,这回居然知道给沈岁进先盛一碗汤……
单星回给沈岁进盛好汤,照旧第一筷子先伸进肉菜里,这让段汁桃和单琮容夫妇终于晃过神来,觉得儿子恢复正常了,甚至有点儿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儿子没毛病……
单星回说:“爸妈,下午我和沈岁进打算去买狗。”
段汁桃给他盛汤:“怎么突然想养狗了?”
不是之前还开过家庭会议,决定还是不养了吗?
单星回看着埋头拨饭的沈岁进,沉吟道:“我和沈岁进都喜欢狗,我们想一起养一只。沈岁进知道花卷没了,可伤心了,我打算带她去亦庄那里的一家犬舍转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品种。”
段汁桃想起来了,以前自家的花卷特别爱黏着沈岁进,沈岁进特别惯着狗。梅姐之前在老平房这块的时候,精心照料沈岁进的饮食,一星期总有四五餐的炖筒骨、炖土鸡、煎牛排、熬牛大骨,真是变着花样给沈岁进做大肉。
据说那么小小的一块牛排,还是澳洲进口的,得一二百块。听说了牛排的天价,段汁桃吓得不轻,一二百块都能买十斤最好的贵州高山黄牛肉了。再看看沈岁进一点儿不心疼地往花卷嘴里喂,段汁桃就差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花卷这小东西怕是不知道一口吃掉了五六十块大洋。
段汁桃想象不出来,沈岁进真要是自己养一只狗,那狗得被惯成什么样子呀?
单琮容听单星回说要去亦庄的犬舍,想起来了,问道:“是不是之前去香港打比赛的那个犬舍呀?咱们当时还在赛后和犬舍的老板聊过几句。”
单星回点点头:“是啊,我在网上查到了他们家犬舍的地址,离我们这比较远,单趟打车去就得一小时。我和沈岁进打算一会儿吃了饭就去,来回路上都得两小时呢。”
单琮容:“真要养,这回咱们就从小狗开始养。接那种刚断奶的小狗,刚出栏的,从小养到大感情好。小进,你喜欢什么犬种?那家犬舍的金毛体型特别好,听说就算不是赛级的,品相都特别出众。”
沈岁进:“还没想好呢,但我和星回查了,网上建议绝对不能养阿拉斯加和哈士奇。这俩就是拆家狂魔,单叔叔你们马上要搬新家了,到时候家里肯定一屋子新家具。要是养了这俩祖宗,家里整屋的家具就得全遭殃。”
段汁桃惊了:“这俩是什么魔狗啊?能把满屋的家具啃光、刨光了?”
沈岁进尤为镇定地补充道:“还没说完呢,不仅家具要遭殃,就连家里的墙都会被它们啃出洞。狗界缺德王,非它俩莫属。”
段汁桃吓得瑟瑟发抖,干笑两声:“呵呵,旧家才刚遭了火,新家可别再遭殃了。老天,咱们农村的土狗,一只只老实巴交得不行,稍微懂事点的,连主人家干净的卧房,它狗爪子打死都不肯迈进来。那什么阿拉斯加哈士奇,没想到这世间还能有这种奇葩狗!”
单星回:“可不是吗,我和沈岁进在网上看这俩二货拆家后的照片,都快笑疯了。特别是那种换牙期的小狗,嘴巴太欠了,沙发都能把你肯出弹簧来。”
段汁桃捂着心口,命令道:“你俩去了犬舍,可千万不能被这两种狗给迷进去了啊?小狗瞅着都是可怜巴巴,都是狗骗子,你俩到时候不能心软啊?小进,你到时候可拦着点星回。阿姨发现了,我和他爸都劝不动他的事儿,你说话他就特听你的。”
沈岁进捂嘴笑道:“段阿姨你放心吧,有我呢。”
段汁桃给沈岁进夹鱼脸上的肉,说:“小进你吃这块儿,一条鱼就数鱼脸上的这一小片肉最嫩,你快吃别被星回抢了。”
单星回瞪眼:“妈,你这就可太偏心了啊!还有,我是那种会和沈岁进抢鱼吃的人吗?”
不知道段女士在这给他招什么黑,一块鱼脸肉显得他多贪嘴似的,段女士就不怕把儿媳妇吓跑吗?真是猪队友!
段汁桃回瞪他一眼:“谁知道你啊?你连段扬都不让!他多大,你多大,你还和他抢肉呢!上午让你领人去理发,这会儿了段扬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