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铎锐给简尤倒了一杯水,他从未见过简尤失魂落魄的样子,面色也很难看,“为什么会这么快?”
简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笑容,他摇了摇头,几乎是无奈地道:“老爷子怕他不肯结婚,当然是越早定下来越好,一个月都差点等不及,要不是怕怠慢了人家姑娘,他恨不得明天就登记然后办婚礼。”
他谈起简至衡的语气,甚至是有些宠溺的,谢铎锐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的接受简至衡的婚姻,接受简至衡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谢铎锐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他是做不到的,他没那么大度,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爱的人和其他人结婚的。
“行了,我也不跟你诉苦了,你待会不是还要回去陪你弟弟吗?小安最近还行吗?这段时间也没来得及去看他,每次问翟行他都说好。”简尤站起身,“我抽个时间去看看他,他那么喜欢拍戏,这个暑假的片约都黄了肯定也不太好受。”
谢铎锐一直沉着脸,这时终于一把手拉住了简尤,他皱眉问道:“简尤,这件事完全没其他办法了?”
简尤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哑,“你以为老爷子为什么这么突然要他结婚?老爷子心里……清楚得很,你要我去怎么说?说你孙子我,跟你儿子搞上了?说你孙子……上了你儿子吗?我要跟你儿子一辈子在一起,像是夫妻一样在一起?”
“谢铎锐……你说这恶心不恶心?”简尤笑笑,“说实话,我自己都挺恶心的。”
谢铎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有心想要安慰简尤,他并不想逼着简尤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道:“简至衡怎么说?”
“他?”简尤道:“他下个月的婚礼,酒店已经订好了,请柬家里正在印,你现在去我们家,全家人都在为他的婚礼忙活。”
无论简至衡怎么想,他至少没有拒绝,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谢铎锐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他和简至衡关系也不错,但是人心总是偏的。
莫名其妙的,谢铎锐想到了谢如安。
简尤看着谢铎锐,迟疑片刻,道:“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今天不会有丝毫的顾虑,他想要结婚完全是做梦,但是我们没那么幸运,我没有资格说那句话。”
简尤说完,朝后退了两步,直视谢铎锐骤然幽深的目光,笑道:“这个月我还是在的,简至衡婚礼之后我就会走,按照你说的,之后我再回来和你并肩作战,当然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搞定盛荣了。”
谢铎锐看着简尤一步步走出去,甚至体贴地替他关上门,心里那一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猛然之间掉到了胃里,腹腔里难受得要命。
却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难过。
r·j。
谢铎锐,简尤。
这两个名字是并列在一起的。
谢铎锐原本的打算是早点做完事情回家去陪谢如安,但是这天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手机放在一边,响了无数次,每次一响他都会看看,却没有一次接起来。
他刚打开大门,还没换好鞋,客厅里坐立不安的某个人就已经跳起来扑过来抱住了他,“今天这么晚就算了!打你电话你还不接,你是想急死人是吧?!”
谢如安一脸焦虑,紧紧地皱着眉头,难得的对谢铎锐发火,谢铎锐看着他担心的眼神,心里却突然放松了下来,温和纵容地看着谢如安朝他发火。
“手机揣在身上是为了接电话的,不是去给你的包增加负重的!晚上要是有应酬也要打电话回来说一声啊,让家里人着急,你以为你才十四岁吗!”
谢如安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谢铎锐却一个都没有接,谢宏闻和宋瑞琴今晚都不在家,家里就他一个人,他想要出去找他,又怕他出去了谢铎锐回来找不到他着急,在空调房里活生生急出了一身的汗。
谢铎锐眼神几乎是温柔的,他柔声道:“开会,手机静音,没听到。”
谢如安顿时气成了个葫芦。
谢铎锐缓缓伸出手,把谢如安抱进怀里,谢如安身上有他熟悉的,让人安心的香味,他将脸埋在谢如安的肩窝里,小心翼翼地搂着他。
谢如安顿时又手足无措起来,“哥?你怎么了?”
“没事儿,有点累。”谢铎锐心里一片平和,再多的焦虑,看到谢如安的时候也会化为乌有,他安抚小动物般的摸着谢如安的后颈,“休息一下就好了,家里有吃的吗?”
谢如安心里的火气一点点的消了下去,他心疼道:“我特意让张奶奶给你留了菜,加热就能吃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或者去洗个澡,我去帮你弄。”
谢铎锐微微一笑,知道谢如安能做,没有拒绝,“好,我先去洗澡,你小心一点儿,别碰着手。”
说完,谢铎锐放开谢如安,揉了揉他的脑袋,上楼去了。
谢如安当然知道谢铎锐不会是累才会这样,但是谢铎锐不想说,他也不想去多问,如果谢铎锐愿意让他分担,他会告诉他的。
两人吃完饭,谢铎锐一直懒洋洋地不太说话,谢如安说话他就温柔地看着他,被问到的时候就应一句。
谢铎锐觉得什么也不管,就这样看着那个漂亮的少年叽叽喳喳地围着自己讲话,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为自己这样的满足感到心惊,但是却依然什么都不想做。
吃完饭,谢铎锐帮谢如安擦完澡,两个人一起躺到了床上。
夜色朦胧,安静的夜里,明明已经过去了许久,谢铎锐却像是知道谢如安也没有睡着一样,突然道:“小安,简至衡要结婚了。”
谢如安一楞,诧异地转头看向谢铎锐。
谢铎锐语调平淡地就像是在讲一个刚听到的小故事:“婚期定在下个月,简尤说他不想再待在r·j,再待在京城了,我也觉得他短期内是待不下去的。”
谢如安脑子嗡嗡响,心跳如雷地看着谢铎锐。
谢铎锐没有回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跟我拆伙,估计是怕他现在的状态影响公司的发展,但被我给劝下来了,我想着他要是一点念想都不留,以后想回来也给自己找不到理由,他在京城长大,总是要回来的。”
“简至衡不留他,我也是要留的,r·j是我们俩一点点打拼到今天的,没有谁都不会有现在的r·j娱乐。”
谢如安忍不住在被窝里拉住谢铎锐的小手指,“哥……”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让彼此的神情都无处遁形,谢铎锐转过头看着惶恐不安的谢如安,他眼神幽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惊慌失措的谢如安抱进了怀里。
谢铎锐清楚地看到自己心尖上最纯净的那一点,滚出了鲜红的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从秦文到谢如安,都是步步算计,每走一步都要斟酌无数遍,权衡利弊,他对谢铎锐用尽了心机,如何让谢铎锐心软心疼他,如何让谢铎锐对他动心动情……
却忘了最重要的是,人心是不能算的。
谢铎锐对他多宠爱谁都知道,谢铎锐连跟他亲近的朋友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才敢放心,怎么可能突然对他讲简尤和简至衡之间的事情?
而且……他对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在告诉他他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了,还是在告诫他这样的关系,这样禁忌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谢如安看着谢铎锐,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当晚,两人几乎都是一夜没睡,谢如安心惊胆战了一个晚上,就怕谢铎锐突然捅破一切,然后告诉他,简尤和简至衡就会是我们的以后,而谢铎锐……他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什么都是正常的,都可以当作看不见,但是一切心里透进了光亮,那些暗戳戳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就已然无处藏身。
谢铎锐回首过去,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第二天,天色微亮,太阳刚从东边冒出一个头,谢铎锐就起来了,谢如安乖顺地睡在他身边,手拉着他的衣角,借着朦胧的光线,谢铎锐看了他许久,他知道谢如安没有睡着,就像是谢如安也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
谢铎锐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他看着谢如安许久,直到谢如安不安地转动眼睛,他才轻叹道:“小安……”
谢如安顿时浑身僵硬,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谢铎锐觉得很心疼,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谢如安的脑袋,柔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哥去给你做早餐,早一些送你去医院,检查没问题的时候我就得去公司了,简尤那边还有不少的事情要交接给我。”
说完之后,见谢如安还是毫无动静,谢铎锐给他压好背角刚站起身,就感觉到衣角被人扯住了,谢铎锐回头一看,谢如安还是闭着眼睛,他握着谢铎锐衣服的手指根根发白,轻声道:“哥……”
他想说什么,但是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习惯性地撒娇道:“哥,我手疼。”
谢铎锐觉得心口一疼,他抿了抿唇,拍了拍谢如安的手,挤出一丝笑意,“乖,吃完饭我们就去医院,早餐想吃什么?”
“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好,那我熬粥吧,你手还没好,吃得清淡些。”
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谢如安看着谢铎锐走出房间关上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谢如安在床上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关心疼爱他的爸爸妈妈,真心实意把他当成孙子培养爱护的爷爷,从小将他宠到大的谢铎锐,简尤和简至衡,甚至还有多年不见的程嘉澍。
上辈子这辈子不断地交错着出现,他是孤苦伶仃长大,最终也被命运耍了的秦文,他也是幸运的谢如安……
他眼圈一点点地红了,房门突然被打开,谢铎锐迎着清晨最干净的阳光朝他缓缓走过来,他突然明白了,他们还会面对很多很多的困难,但是只有他还是谢如安,但凡谢铎锐对他有一点心思,他就放不下谢铎锐。
他不是简至衡,他不会选择放弃,他有勇气向谢家请罪,有勇气站到爷爷和爸妈面前告诉他们,他要和谢铎锐在一起。
他也不会让谢铎锐做简尤。
他们和简尤简至衡不一样,他们最终的结局自然也不会一样。
谢如安心里终于对之后的事情有了计较,他看着谢铎锐,缓缓露出了笑容,谢铎锐见他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过去揉了揉被窝里少年的脑袋。
“起床了,我帮你穿衣服,”谢铎锐从衣柜里拿出谢如安的衣服,“刚才老许打了电话,说之前那个抗战片解约协议已经弄好了,其他的广告和节目也都搞定了,待会我把你送到医院,他会直接到医院在找你,反正也闲着,不如让他来陪你做复健,别人我不放心,他看着你我安心一点。”
谢如安顿时头疼,顺着谢铎锐的动作抬起胳膊让他套衣服,怨念道:“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完了之后让司机来接我就可以了,老许太唠叨了,受伤之后都已经说了我好多次了。”
“听话,”谢铎锐帮他穿上裤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又抽不出时间来,你让我安心一点。”
谢铎锐表情严肃地捏了捏谢如安的脸,谢如安撇撇嘴,还是点头应下了。
谢宏闻和宋瑞琴昨晚睡在了谢老爷子家,谢铎锐一早就看到他们发的短信,说是晚上才会回来,谢铎锐熬了皮蛋瘦肉粥,再做了个酱黄瓜,两人简单地吃了早饭,谢铎锐就将谢如安送去了医院。
他们的车刚到,许久就迎了上来,帮着打开车门让谢如安下车。
“谢总,小安。”
谢铎锐点点头,牵着谢如安走进去,许久走在前面。
许久很年轻,今年也不过是二十七,当年r·j刚创立的时候第一次招聘,许久到公司应聘,那时候他也就才大学毕业,能力不错,对自己人很护短个性温和,对外却相当尖锐,没有任何背景,除了有些爱啰嗦之外没什么缺点,他在r·j做了一年之后,谢铎锐让他做了谢如安的经纪人。
许久有一个十八岁的弟弟,所以很能理解谢铎锐对谢如安宠爱的心情,也能理解谢铎锐做出的有关于谢如安的某些决定,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做谢如安经纪人的原因。
谢如安在检查室做常规检查,谢铎锐和许久在外面等着。
谢铎锐原本打算谢如安检查之后看到检查结果再走的,可是九点以后,谢铎锐的手机就不断地响起,再一次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事情之后,谢铎锐对许久道:“待会你仔细看看检查报告,和医生谈谈,只要有一点问题就立刻告诉我,我得先回公司了。”
“谢总放心,”许久点头应道:“我待会会好好问医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怎么能打个篮球就把手给摔伤了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影响,我待会得仔细问问,以后吊威亚不会有问题吧?要是不能吊威亚那可就太麻烦了……”
谢铎锐瞬间明白了谢如安今天早上说起许久崩溃的样子是为什么了,他额角一阵抽痛,看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打断道:“老许,我先走了,复健结束之后把他送回家……算了,家里今天可能没人,你把他送到公司吧。”
许久点头,一脸忧虑:“唉,本来那部抗战片能帮他打打主流市场的……他年纪一点点大了,年龄小的角色不行,也不能演偶像剧,唉……”
谢铎锐总算是明白他为何如此年轻就开始秃头,想来按照这忧天忧地的样子,三十岁以后就不得不变成一只秃驴了。
许久不知道自己老板正在默默腹诽自己的头发,还在唉声叹气,谢铎锐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了。
2004年暑假娱乐圈最轰动的事情莫过于r·j和东西卫视合办的《少年企划案》。
《少年企划案》不同于过去选秀节目惯常的以歌为主体,而是权衡所有选手的外貌、气质、内涵、歌声以及演技,所有进去决赛的选手无一例外,无论歌声和演技如何,都是一眼便可夺人眼球的俊美少年,这些少年们用各自独特的魅力吸引了无数年龄段的女性,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浪潮。
蒋世清想要的不是歌手,也不是演员,他想要的是全能型艺人。
如果一个歌手没有惊天动地的歌喉,那么他就必须有帅气到足够让人凭着他的脸和个人魅力买专辑的外表,如果一个演员演技不够成熟夺目,那么他就必须得是一个人们愿意看他渣烂演技的,合格的花瓶。
下周六晚上是《少年企划案》决赛,最后剩下的四个人,都是唱歌和演技上佳,并且具有超高人气的选手,蒋世清将要从这三个人里选出一个人重点培养,他有信心再次栽培出一个国际巨星。
再加上之前蒋世清陆陆续续从《少年企划案》被淘汰的选手中签下来的人,最近r·j也算是好好地忙活了一番。
《少爷企划案》的大改变是蒋世清提出来的,在比赛尚未结束的时候,他当时交给谢铎锐的那份策划书的益处已经出现,借着选秀的人气,之前签下来的选手已经接到了不少的广告和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