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笑,常鹏远我去了一声,神婆的嘴巴里没有舌头,像是被谁砍掉了。
但除了没有舌头,身上阴气重一点,秦峰没有在她身上看到更特殊的痕迹,阴气重不能说明问题,常去扫墓也会阴气重。
村长很是客气地解释:“白姑姑是白爷爷在人间的弟子,她平时是不能讲话的,但到了仪式上,白爷爷会赐给她舌头,让她能说鬼神之言,为我们村子占卜吉凶,明日仪式,也会由白姑姑主持。”
这白姑姑看了梨佳慧和戴梦媛一会儿,不由分说地抓着她们的手腕摸了摸,神婆的手在盛夏也冰冰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然后神婆松开她们,对村长做了个手势,点了点两个女生。
村长忙说:“好,好!一定。”
然后神婆就自顾自地走了,村长又搓了搓手,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白姑姑的意思是,这两位虽然是外来的,但也是好女孩,无常爷爷不介意外地户口,所以明天祭祀过后的择亲仪式,希望两位也能参加,若是让无常爷爷选中当了无常婆,那可就是平地飞升,当神仙享福去咯!”
梨佳慧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话,戴梦媛则比较直接,她在看秦峰。
秦峰缓慢地抬起手,拍了拍谢祁连的肩膀:“白无常爷爷娶媳妇,居然还搞海选呢。”
作者有话要说:
秦某人:无常爷爷,我能报名吗?
谢大佬:你内定。
第33章 抢亲
夜半三更, 梨佳慧莫名惊醒。
她一睁眼就看见睡在床里面的张倩茜正轻手轻脚地从她身上越过去爬下床。
“你上厕所吗?”梨佳慧打着哈欠,“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张倩茜没有回答, 光着脚踩在地面上, 大概是摸着黑站不太稳。梨佳慧她们一动,床下打地铺的戴梦媛立刻翻身坐起,手条件反射地按上她背包里的纸枪, 问:“张倩茜,你去哪?”
或许是她的问话比较有气势,让人下意识就想回答,张倩茜顿了顿,声音轻轻地答道:“铃铛的声音, 我去看看。”
空气里一片安静,夏夜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蒙上一层白汽。
戴梦媛的手探进了包里, 腰背绷紧, 随时都会跳起来,梨佳慧见状拉住了张倩茜的袖子。
张倩茜慢慢转过头,声音毫无起伏:“学妹,你听见铃铛声了吗?”
梨佳慧抖了一下, 困意全无,立刻去摸床头灯,开关啪啪两声,却怎么摁都不亮。
借着窗户上朦胧的光亮, 她看见张倩茜的眼睛灰蒙蒙一片,瞳孔像是蒙着一层白雾, 显得整个眼球都灰白一片。梨佳慧闷不做声直接吓软了,顺着床沿滑到戴梦媛怀里,戴梦媛冷静得就跟没看见那俩大白眼球一样,沉声道:“天晚了,我们明天起床再去找吧。”
张倩茜对这句话毫无反应,抬起腿,慢慢往门口走。
村长家的客房,谢祁连忽然放下手里的书。
“张倩茜?”他低声说,“她出了结界。”
晚饭的时候,活人里只有张倩茜吃了村长提供的食物,其他人都是回去啃了装备里特意带的压缩饼干。一来张倩茜不懂他们当时的暗示,二来秦峰也没有刻意阻拦——因为张倩茜就是本地人,如果那些含有阴气的食物是本地所产,张倩茜只怕吃过不止一次,也就不差这一顿了。
“梨佳慧和戴梦媛跟出去了。”谢祁连沉声说,“是肉身跟出去的。”
秦峰疑惑:“怎么,张倩茜是魂儿出去的?”
谢祁连没有着急回答,他仔细感应了一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他那种毫无温度的笑脸:“是勾魂。”
秦峰豁然起身:“走。”
但谢祁连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你别动,我去。你拔刀动静太大了,我怕是没有你吓不跑的东西。”
秦峰被他拽回床上,无奈摊手。
他眼睁睁看着谢祁连转身从携带的书包里掏出符纸、八卦镜、一把桃木剑,又翻了翻,竟然还掏出一件红色的道士法衣,往身上一披。
往日见惯了他穿素色,红色法衣乍一上身,秦峰竟觉得像一道火烧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耀眼明亮,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点白净的指尖,但看表象很难相信这双手直接就能把恶鬼的腿扯下来。
秦峰慢慢收回视线,轻咳一声:“……你不会也有道士证吧?”
谢祁连低头整理衣服,动作非常熟练:“有。”
他穿好法衣,冲秦峰眨眨眼:“秦队长,化装侦查,这一项我及格了吧?”
秦峰挑眉:“岂止及格,满分。”
谢祁连轻声一笑,似乎这评价很让他愉悦。
夜色中,戴梦媛与梨佳慧刚一走到门口,耳边便嗡地一声,一个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来,但仔细一听,那铃声又仿佛四面八方都有,甚至像是直接响在脑袋里,让人无法忽视,情不自禁就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响。
她们迈开腿,刚要走进院子,忽然见到一抹耀眼的红色,像火焰一样穿破迷雾,骤然驱散周围的寒冷。
戴梦媛眨了一下眼睛,手上不加思考地动作了几下,给枪上了膛,立正敬礼,没什么迟疑地喊道:“谢长官。”
夏夜还是那个闷闷的夏夜,一动,睡衣下面甚至汗津津的。
谢祁连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顺着他的目光,戴梦媛这才看到,远处小路上摇摇晃晃向村子另一头走的女孩是个半透明的虚影,脚不沾地,那铃声响一声,她就往前飘一下。
月光照耀下,路口飘过另一道影子,似乎是村子里另外的女孩。
耳边虽然还有隐约铃声,但戴梦媛只觉得吵,不再有追过去的冲动,梨佳慧则呀了一声,她们站在门口,但她的上半身已经出了门槛,半透明地飘在空中,下半身还在身体里没有出来,若不是谢祁连拦着,她就要抬腿迈出去了。
谢祁连轻轻在她肩上一拍,她的魂魄又回到了身体里。一股暖流从被拍的地方散开,梨佳慧嘟囔了一声,心里的恐惧瞬间消退,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你们晚上只吃了两口村子里的食物,所以阴气对你们的影响其实不大,如果不是主动想弄明白铃声是怎么回事,它是召不动你们的。”谢祁连轻声说,“站在门里,不要动。”
虽然晚上的时候秦峰告诉他们蒙头只管睡,别的不要管,但事到临头很难做到。
村子里其他的人睡得很沉,张倩茜的父母就在屋里另一间卧室,他们还能听见张父的鼾声。
谢祁连沉思了一下,从袖子里也摸出了一枚黄铜的铃铛,在远处铃铛声的间隙里,轻轻一抖手。
叮——
戴梦媛与梨佳慧只觉得身上一轻,微微晃了一下头,脑海里那股迷糊劲彻底消退。
停顿片刻,谢祁连再次摇了一下。
路上走着的女生们微微顿了顿,站在了原地。
嗡——梨佳慧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耳朵,远处那个铃声骤然变得又快又响,疾风骤雨般密集的铃声震得人耳道里阵阵发疼,飘着的女生魂魄们似乎是踉跄了一下,又开始朝着原本的方向飘。
戴梦媛主动请缨:“长官,要不然让我跟过去吧。”
“不用。”谢祁连依旧以原本的节奏摇着他的铃铛,“铃声勾魂,你看那些女孩的瞳孔,那是鬼迷心窍,阴气蒙着眼呢,你若跟着走到铃声源头,也会神志不清。”
“可这些女孩还在走。”戴梦媛摩挲着枪柄,有些担忧。
“没事。她们还在走,是因为我让她们走了。”谢祁连详细给她解释了一番:
“我一旦直接施法把魂魄召回,作法之人就会意识到阴差的存在,从而提高警惕,所以我只需要让这些女孩被召唤的速度慢下来,天亮之前走不到就行了。届时鸡鸣三声,生魂自然清醒归位,对面作法那人只会以为是村里来了个小道士,拼尽全力给他捣乱呢。”
他低着头,摇晃着铃铛,另一手里还捏了一张黄符,挡着半张脸。
“小心对方以水镜术窥探。”
他一说完,梨佳慧和戴梦媛就心领神会,梨佳慧拧了自己大腿根一把,龇牙咧嘴开始哭,一副又急又怕的样子,戴梦媛神色肃穆,端着枪对着空气一顿乱瞄准,还动作十分隐蔽地掏出一只口红,往谢祁连嘴角抹了一道。
谢祁连:“……”
戴梦媛声音极低地说:“报告长官,这样显得‘小道士’吃力点,这个色号是我专门挑的,结果有一次老a说抹完特别像吃了死孩子。他就是拿这个色号化妆成受伤,骗得黑帮把他绑回了我们一直找不到的秘密窝点。”
谢祁连听得眉眼含笑:“他哪懂彩妆。”
铃声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都开始蒙蒙亮,梨佳慧靠着门框不住地点头,已经睡了好几觉了。
天光下,魂魄变得十分模糊,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她们也越来越不清楚,直到村头的公鸡长长地叫了一声之后,远处的铃声戛然而止。
生魂原地消失,屋里传来了张倩茜翻身说梦话的声音。
“行了,回去睡吧。”谢祁连笑着把梨佳慧从地上拉起来。
戴梦媛:“结束了?那些女生不会再有事儿吧?”
“对方的勾魂手法……”谢祁连这回没有说得太明白,他只是摇头,“刚才的勾魂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她们白天晒晒太阳,就一点事儿都不会有了。”
戴梦媛皱起眉头:“怎么,这难道是想提前看一遍,好方便白天选人?”
谢祁连唔了一声:“未必不是。”
几人各自回屋,秦峰打了一夜手游,到是常鹏远实实在在睡到日上三竿。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秦峰他们假装才刚起床。一出门就听见村长和神婆站在院子里低声说话,对话间隐约提及“道士捣乱”,以及村长笃定的回答“不可能,他们都是大学教授……”。
他站在门口倒洗脸水,客气地和村长打招呼,村长眼神闪烁,脸上依然挂着热络的笑容,而那老女人的目光直勾勾的,将秦峰从头到脚来回看了好几遍,看得特别露骨,以至于谢祁连想出门的时候,秦峰直接把他摁了回去。
秦峰不怎么客气地和她对视,挡着谢祁连,大有坚决不给看的架势,那女人等了半天,见谢祁连回屋去了,就勾着嘴角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目光阴森地走了。
择亲仪式在张家村祠堂举办。
按照流程,先祭祀无常爷爷,感谢他几百年间一直保佑张家村,不少老人一边哭一边磕头,说实在是政府不给土地许可,建不了新的无常庙,愧对无常爷爷,看得秦峰把指关节捏得叭叭响。
接着又祭了祖先,除了常规祭祖流程,村长还请求祖先:在阴间一定要好好跟着无常爷爷修行,不要忘了在无常爷爷那儿多多为小辈美言。
一直忍到下午,重头戏终于来了。
无常爷爷娶媳妇,是喜事,又是白事。
神婆白姑姑和村长提早就给村里适龄女孩发了白色头花,要求她们佩戴。村里没结婚的女生才十几个,而且有一半显得很不情愿——虽然她们没考上大学,但义务教育还是念完了的,有一个女孩甚至直白地说了句“老封建”,被她的爷爷当场打了一耳光。
戴梦媛和梨佳慧也拿到了花,没什么芥蒂地直接就戴上了。剩下几个女孩大约比较信,低着头很紧张,乖乖地都戴上了。
一阵喧闹后,勉强准备完毕。
祠堂中间摆了一张太师椅,白姑姑换了一身纯白的宽袍子,身上挂着叮叮当当一堆饰品,开始绕着椅子满地乱蹦。
秦峰摇了摇头,这动作不就是标准的跳大神儿么,他低声问:“昨天是这女人?”
谢祁连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不是,她没那个法力。她最多是供奉那个冒牌货,冒牌货能施法附她身。”
忽然间,神婆大喝了一声,甩甩袖子,坐在了太师椅上,一双眼睛猛然翻了上去,只剩下眼白。
“没有直接上身?”谢祁连低声说,“有点实力,是以傀儡术远程操控这神婆了。”
祠堂里阴气大盛,但幕后的鬼并未现身,房梁上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蜡烛飘飘摇摇,所有的村民都十分恭敬地低着头,保持安静,连闹腾的女孩都不敢出声了。
虽然这几个女孩不信,但神婆这样子确实很吓人。
村长站在一旁,像个选秀主持人似的开始介绍:“无常爷爷就要从你们当中选出新娘了,你们不用怕,都抬起头,让无常爷爷好好看看,白无常是很和蔼的,他选中了谁,就会把手里的红花丢过去,一旦接了花,就是白无常爷爷的人,生死不可更改,这可是你们的福运,一定要好好表现自己,把你们最出色的一面展示给无常爷爷。”
那白姑姑坐在太师椅上,造型相当放荡不羁,仿佛是什么旧社会官老爷,一双眼睛四下扫视,吓得几个女生缩了缩,却被家里人推着后背往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