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肖启山和那个所谓的母亲没抱过期待,他只是……
肖珩又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说:“走了。”
翟壮志站在原地,耳边是网吧嘈杂低俗又喧闹的声音。
但他穿过这些声响,透过那片黑帘子,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肖珩——那个高中泡在机房里敲代码的的少年。
这几年肖珩跟他们玩得太开了,他都忘了肖珩跟他们这群除了吃喝玩乐没别的事干的富二代不一样,从那会儿开始就不一样。
回七区的路上。
陆延比肖珩多走一段路,正蹲在街边等他:“你那红毛兄弟不错啊,都追到这来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哦,他让我劝劝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
肖珩沉默一会儿说:“不用管他。”
说得像谁乐意管似的。
“我也没打算劝你,”陆延把手里那颗石头子掷出去,笑着说,“我闲的吗?”
石头子砸在对面那根铁杆子上。
“砰”地一声。
陆延起身,说出一句:“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对自己说去吧。”
陆延这个人无疑是成熟且冷静的,那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才历练出来的成熟,无论他平时多嬉皮笑脸、干多少弱智事儿都遮盖不住。
明明是差不多相仿的年纪。
大多数人都还在大学校园里上课,而他守着一个濒临解散的乐队四处谋生。
-
晚上十点。
63分队在七区门口集合,并且开了第二次会议。
几人挨个坐上那辆伟哥租来的小面包车,晚上风大,陆延穿了件戴帽子的薄卫衣,手插在衣服兜里,低着头上车,整个人冷酷又潇洒,还真有点“出任务”的意思。
面包车缓缓起步,在颠簸的道路上艰难前进。
伟哥把嫌犯档案和照片打印下来发到他们手中:“王强,性别男,之前在霁州犯了几桩诈骗案,43岁,有过两段婚史……”
车碾过一段石子路,人也跟着车一起左摇右晃。
陆延翻着档案,在‘霁州’两个字停顿两秒,继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这么详细,他住……就住在三区?”那还真是很近。
黑色面包车开出去段路,最终隐匿在三区对面那条街上。
伟哥:“记住,我们63分队的行动口号是,稳抓稳打!我们今晚就盯他!盯死他!”
整片三区灯火通明。
三区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面包车,面包车窗口猥琐地趴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架望远镜,对着三区门口。
伟哥望着望着觉得不太对劲:“……等会儿,为什么人那么多?”
张小辉紧张道:“怎么了?对方人很多吗?”
虽然十万的吸引力很大,但陆延很能克制自己对金钱的渴望:“打得过吗?不行咱就撤吧。”
肖珩嗤笑一声:“你除了跑还会干什么?”
“……”陆延说,“我这叫识时务,你懂个屁。”
就在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气氛下,突然有双手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
“赶紧开走!”
车窗降下,窗外头的男子一身制服,制服上着“交警”两个字。
交警又说:“这不能停车!想吃罚单啊!”
伟哥:“……”
陆延:“……”
肖珩:“……”
几人下车。
然而下车之后的场景让63分队瞠目结舌。
三区门口那片灌木丛里乌泱泱地挤满了人!一眼望去估计能有几十颗人头,那几十颗人头正安安静静蛰伏在灌木丛里,他们把器具别在腰间,菜刀和斧头在夜色下折射出冰凉的光芒。
——那些全是下城区热心群众。
伟哥:“我说了吧,人很多。”
张小辉:“多。”
陆延摇摇头:“这可太多了。”
肖珩一如既然地毒辣:“在演动物世界?”
可不就是动物世界吗。
围剿啊这是。
陆延看着那片人头,一阵头疼,没想过十万悬赏对下城区居民来说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陆延弯腰拉着肖珩挤进那一片人头里。
“有人了。”有个声音说。
陆延低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脸上还有条熟悉的刀疤。
“……”
刀疤:“我操怎么是你小子。”
陆延也觉得稀奇:“抓诈骗犯,你不也是搞诈骗事业的,你不怕把自己给抓进去?”
刀疤愤愤道:“知己知彼!你没诈过骗,你了解诈骗犯的内心吗?你知道他买橙汁时的心情吗!”
陆延:“……”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
话音刚落,灌木丛里几十个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伟哥,常年追债的经验给了他健硕的双腿,无惧险阻,健步如飞,他带着激情燃烧的梦想在路上狂奔。
剩下一票人跟在他身后。
“愣着干什么,”陆延推推肖珩,“十万就算除以一百个人,也还能分一千块,跑啊!”
肖珩:“……”
他被陆延拽着往前跑。
耳边是燥热的带着夏天气息的夜风,还有几十人齐刷刷跑步时的脚步声。
穿过几条弄堂,拐进另一个小区,再一窝蜂拐出来。
下城区某街道上出现一场奇观。
被警方全市通缉的逃犯王某,由于在好又多超市买橙汁时不小心露面,被五十余名热心市民堵在小区门口狂追八条街。
这场战役简直可以载入城区史册。
肖珩活了二十多年,在来到七区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人,有这么一群人是这样戏剧性地,热烈又艰难地生活着。
他把目光落在路边艰难地从石板路夹缝间挤出来的野草上。
那根草简直就跟陆延一模一样。
第23章
“站住!”
“别跑!”
“前面的逃犯,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说这话的人手里挥着一把菜刀。
“……”
十分钟过去, 这场拉锯战并没有结束。
逃犯王某看着貌不惊人, 竟意外地能跑,愣是扛过了这夺命十分钟。
王某回小区前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份烧烤,现在只能边跑边扔。
陆延和肖珩两人跑着跑着迎面飞来一串烤五花肉。
陆延歪头躲过迎面而来的烤五花:“居然还有暗器?”
肖珩撑着停在路边的小电炉座椅, 懒得拐弯,直接跨过去:“……操。”
肖珩很烦躁:“他怎么那么能跑。”
陆延说:“人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总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水平。”
张小辉气喘吁吁说不出话:“哈, 慢、慢点, 两位哥我不不不行了。”
漆黑的夜,路灯照耀在一大群为了十万块在下城区各街道肆意狂奔的热心市民身上。
五十多人的大部队人员逐渐分散, 有实在跟不上节奏的人因体力不支阵亡,弯腰捂着肚子倒在路边。
下城区街道构造神奇, 弯弯绕绕的地方多得很。
王某混迹江湖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伟哥马上就要抓住他衣领的时候——王某把剩下那几串烧烤往他头上扔,趁伟哥没反应过来,扭头钻进边上一户人家院子里, 踩着菜缸从院子里翻了出去。
陆延追上去, 只来得及看到王某的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