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僵硬片刻,也顾不得其他,迅速追在应龙身后。一人途中取出法宝向天庭传讯,告知诸多同僚,那个万年前持剑上殿,一剑劈断大殿仙柱的应龙又来了!
目送庚辰和仙官飞远,颜珋沉吟片刻,取出一枚以灵玉雕琢的铃铛,轻轻摇动三下。他知道庚辰不会吃亏,也极少做没把握的事,还是有备无患,给许久未曾联系的烛龙和青龙送去消息。
他被黜上神位,不能随意踏入天庭,烛龙和青龙则不然。知晓应龙又杠上天帝,他们应该很乐意凑个热闹。这两位得到消息,黑龙和火龙必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万年过去,某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当真以为祖龙沉睡,龙族大伤,就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当真是打错了注意!
等到庆忌归来,查明鹿吴山等地的状况,颜珋就能断定,毕方和蛊雕的出现到底是必然还是偶然。如果不是凑巧,而是灵脉出现问题……颜珋眯起双眼,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笑容却无半分温度,只令人觉得胆寒。
“大人,是否要我去天庭走一趟?”九尾开口道。
“不用。”颜珋收起玉制铃铛,摇头道。
天庭背誓在先,哪怕得天道相护,气运加身,违誓就是违誓,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即使庚辰掀翻大殿,天帝也得咬牙受着。否则他所依仗的,第一时间就会反噬!
再者说,若天帝决心同龙族彻底翻脸,万年前就不会立下仙誓,容许庚辰带走颜珋。
九尾思量片刻,理清其中关节,心中恍然。不过自己不上天庭,未必不能打探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有交情的妖仙联络一下,了解应龙出面,诸仙是如何应对,必然是个乐子,怎么说也能让自己开心一下。
打定主意,九尾当即向颜珋告辞,带着六尾离开客栈。
丑六心中有事,几次想要开口,被九尾暗示拦住,到底压下好奇,在九尾离开之后,也同颜珋道别,准备返回海中。
当年的事,颜珋若是想说,应该不会隐瞒。若是不愿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追问无疑是揭人伤疤,不该如此莽撞,也不能这样没脑子。
比干三人同样没有久留。
玄武率天将下界,欲再押蜃龙上剐龙台,应龙一怒找上天庭,事情委实不小,必须上禀十殿阎罗。
“今日多谢三位仗义执言。”颜珋谢道。
“我等也是实话实说。”比干道。
三名判官同颜珋告辞,很快化作一团黑风,消失在云层之后。
等到他们离开,颜珋挥袖扫去玄武留下的仙血,避免引来妖鬼邪灵,其后手捏法印,分别向两尊石兽注入灵力。
石兽现出虚影,晃着大脑袋向颜珋告状,诉说天将采用卑鄙手段,调动仙器意图破坏屏障。
“吼!”仙器如何,他们顶住了!
“吼吼!”就是爪子缺了一块。
“吼!”没吃亏,把人掀翻!
“吼!”对!
颜珋听得有趣,用手拍了拍石兽的大脑袋,重新稳固屏障,确定没有疏漏,方才走进客栈,双手合拢木门。
客栈中静悄悄地,白尾趴在柜台后,又在认真修炼。
颜珋迈步登上二楼,来到冯夏所在的房间,推开房门,迎面即是一座六扇屏风。伴着清脆的铃音,屏风中的画面飞速流淌,最终定格在冯夏被亲戚赶出家门,在树下自尽的那一天。
天空中雷声轰鸣,闪电爆出紫光,雨水倾盆而下。
在雨中断绝呼吸的女孩,忽然间睁开双眼,惨白的嘴角缓缓上翘,眼底爬满黑红的血丝,模样惊悚诡异。
冯夏悬在半空,脖颈被腰带缠紧,身体从静止开始微微摇晃。
又一声惊雷砸落,树枝应声而断。
冯夏站起身,解开脖颈上的布条,不理会遗落在地的行李箱,任由大雨淋湿全身,一步一步,缓缓向林外走去。
厉鬼杀人必染血气,需镇入忘川才能涤清。如果洗不去,千年万年都无法投胎。
颜珋同她讲明利害,冯夏仍不打算回头。她可以用其他办法,可以让自己少染血气,但她不愿意!
她宁可不去投胎,宁可魂飞魄散,也要让恶人血债血偿!
她是在死后才知道,父母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已久,做成意外的样子。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恶人无法被追究,依旧逍遥法外。
既然人世间不能给她公道,那她就自己动手讨还一切!
大雨不断砸下,路灯的光犹如萤火,变得模糊不清。
时值凌晨三点,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零星车辆经过。
程胜打着方向盘,想到冯家两个老的已经咽气,小的被骂成过街老鼠,心里就是一阵痛快。再花些钱,在舆论上用些手段,不需要多久,他的公司就能重新开张。自己上了失信名单不要紧,让兄弟顶上,照样能接工程赚大钱。
想到因冯父受伤带来的损失,程胜就是一阵闹心。
“穷鬼怎么不被砸死,闹得老子日子过不好,还想要赔偿,想得美!”
他有钱,但他就是不给。
到头来怎么样?该死的还是死了,小的躲起来不敢露面,活该!
狠狠咒骂过几句,程胜又想起酒吧遇上的女人,对方的相貌比不上方霞,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迷人的风情却甩她两条街。
想到放在兜里的电话号码,程胜心头火热。如果不是方霞死命催,说有急事找他,程胜根本不打算回家。
“丧气!”
不远处是一个弯道,车灯在雨中照亮的范围有限,更不巧的是,弯道处的路灯坏掉,沿途漆黑一片。
换做以往,程胜必然会小心驾驶,没时间想七想八。偏偏他在酒吧喝了不少,酒精上头,加上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失去以往的谨慎,完全意识不到危险。
砰!
一声钝响,程胜耸然一惊,以为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正打算停车查看,车窗上忽然出现一只女人的手,手指弯曲,指甲刮擦过车窗表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程胜打了个激灵,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撞到人了吧?
女人的手不断向上,缓缓的,窗口出现女人的半张脸,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黑白分明的双眼锁住程胜,看到他惊慌的样子,双眼一点点弯曲,分明是在笑!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程胜毛骨悚然,下意识猛踩油门,拼命打着方向盘。他忘记前方的路况,眼前都是那张诡异的面孔。
有一瞬间,他发现那张面孔有些熟悉。不等他想明白,车子骤然失控,车身在雨中打滑,狠狠撞上前方的路灯。
伴着一声巨响,引擎盖掀起,路灯杆弯折,砸碎车窗玻璃。
一阵火花爆闪,车灯频繁闪烁,忽明忽暗。
车厢内寂静无声,透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冯夏站在雨中,脸色苍白,脖颈上是一道清晰的勒痕。
看到车内的情形,她又笑了,黑色的怨气蛇般涌出,从破碎的车窗钻入车内。片刻后,车门推开,程胜姿势僵硬地走下车。
身上的西装被雨淋湿,看不出浸染的血迹。一块三角形的玻璃扎入眼眶,被他随手拔出丢在路旁。
冯夏对他招手,程胜被怨气缠绕,迈开双腿,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58章 恶有恶报二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耳边又一次响起机械的回复, 方霞以为程胜是故意不接电话, 气得将手机摔在地上,站起身在室内踱步。
自从传销窝点被查出, 大部分传销人员被捕,方艳一直藏在方霞家里,整日不敢露面, 盼望着风声能快点过去。
可是左等右等, 始终没等来“好消息”。恰恰相反, 报纸和网络涌现大量相关报道,电视新闻也开始轮番播报, 大众对传销深恶痛绝, 事件不断发酵。
随着线索不断浮出水面, 开始同数年前的一起传销案件联系起来, 有关部门下达文件,抓紧严查, 务求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方艳手下的骨干陆续被抓获, 一个都没能逃掉。经过审讯, 这些人很快供出传销头子和她的累累罪行。
办案人员掌握方艳的大部分资料, 继续侦查下去, 早晚会查到方霞头上。届时,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收网。
方艳躲藏期间,一方面庆幸自己行事谨慎, 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自己同方霞的关系,暂时能拖延时间确保安全。另一方面,每日看着新闻播报,心知方霞身边也未必安全,躲在这里终非长久之计。她有预感,继续留在本市,警察早晚会查到蛛丝马迹。
为逃脱牢狱之灾,她必须尽快离开。趁警局尚未发布通缉令,乘车前往偏僻市县,小心蛰伏起来,藏上一段时间。
安全脱身还不够,她需要一笔钱,足够支撑她这段时间的生活。
思来想去,方艳又把主意打到方霞身上。
“我要的不多,十万。”知晓方霞的家底,方艳开口就是十万。
她本想要得更多,鉴于自己孤身一人,方霞还有老公亲戚,不想惹得对方翻脸,索性给出一个踩着方霞底线,让她肉疼又不会铤而走险的数目。
果不其然,听到方艳的要求,方霞脸色很是难看,在翻脸和不翻脸之间左右摇摆,最后权衡利弊,到底没有一口拒绝。
“我要和老程商量一下。”
“好。”方艳没有催促,知道方霞这么说就有松口的意思,放软口气道,“我也是没办法,这次离开至少要藏起来两三年,身边没钱实在不行。你放心,等风声过去,我再招些人,很快就把钱还你。”
方霞哼了一声,料定方艳的话不能全信,至少还钱一说想都不要想。她之前对自己大方,那是互惠互利。现如今她什么都没了,眼瞅着要变成通缉犯,能躲过追捕就谢天谢地,哪还有能力重操旧业。
不过,只要她能离开,自己也不求其他。
方霞没有主动参与传销,但她的的确确从方艳手里得了好处。加上冯夏的事,如果警察真找上门,她不确定自己能完全脱身。
在方艳回房之后,方霞很快做出决定,给她钱,让她早点离开,最好不要再踏入本市半步。
十万块不是小数目,必须同程胜商量。
先前不想给冯家医药费,又躲避其他人的债务,他们名下的房产都被转给亲戚,存款也藏匿起来,一次拿出十万得费些周折。
此外,方艳身上的案子就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车站难保有便衣出没,万一遇上寸劲,自己不是白忙活一场。以方艳的秉性,必然是损人不利己,早晚会把自己咬出来。指望她把事情全部扛着,简直是白日做梦。
想把事情办得隐秘利落,自己怕有疏漏,还需程胜想想办法。至少要提前想条后路,一旦方艳被抓到,自己这里该如何脱身。
“怎么还不回来!”
方霞心里着急,接连给程胜打去电话,催他快点回家。
起初电话还能打通,可随着时间过去,早该到家的人没有影子,电话也无人接听。想起之前电话对面传来的音乐声和吵闹声,方霞面沉似水,脸色异常难看。
“肯定又被哪个不要脸的勾了魂!”
狠狠骂了几句,方霞勉强压下火气,捡起地上的手机。实木地板铺着地毯,她之前用的力气不小,手机仍是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一下、两下、三下,十分机械。
以为是程胜终于回来,方霞快步穿过客厅,走到防盗门前,抱怨道:“回来得这么晚,钥匙呢?”
敲门声忽然停住,方霞刚要开门,心头忽然一跳,正要打开保险的手停住,揭开猫眼前的盖子,向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