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麋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它瑟缩着向后退去，圆圆的瞳仁里满是惊恐。
“……”
街道很长，也很黑。明明旁边有路灯，可那光竟像是触不到这边。
店门旁边是一条死胡同。有什么东西藏在黑夜里，只有眼睛微微发光。禾楚灵感觉自己被它盯上了，头皮一麻，身体却无法动弹。
奇怪……就算很害怕，应该也能跑才对。
可是她根本动不了，小麋鹿也是这样，它几乎站不稳，整个人趴在地上。
禾楚灵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吸气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帮忙？”
偶尔会遇到一些兽兽，都是想求助于她。
暗巷里，那双眼睛还在盯着她。好半晌，她才听到一句沙哑的男声：“过来……给我治病。”
“……”禾楚灵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她发现自己能动了，并且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巷子里走去，她发现店铺旁边的阴影处，有一只黑色的豹子。
“……是你在说话？”
黑色豹子体型与成年老虎相同，毛发光泽黑亮，眼睛却像是绿宝石一样，闪烁着幽光。
应该是豹子的一种……吧？
记得唐十九说过，只有等级很高很高的魔兽，才会通人语。也难怪自己和小麋鹿被禁锢在这个地方，寸步都走不动。
“你哪里不舒服？”禾楚灵问道。
“胃。”
“……”
黑色豹子坐在地上，它的身体上面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它的神色很疲惫，连声音也是暗哑沉闷：“我很饿，需要吃东西。”
禾楚灵愣愣的看着它：“——你想吃我？！”
“虽然人类吃起来很没味道，不过，我还是要吃了你。谁让你是医生呢。”
“你这是什么道理？你如果真的受伤了，我可以医治你，你要是真的饿——我家里有很多食物，为什么一定要吃我？”
黑豹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讥讽：“你家里有什么食物？你以为我是那些满大街跑的宠物吗？”
它看着禾楚灵，厌恶的说道：“虽然你肮脏的身体不值得被我吃，不过，临死之前我也不挑剔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是兽医。”
黑豹站了起来，比禾楚灵还要高半个头，它居高临下的瞅着她，慢慢的低头靠近她的身体。
与之前的翼虎不同，黑豹虽然体积没有那么大，可是它的眼神太过冰冷。
禾楚灵知道它不是在开玩笑，这个魔兽真的想要吃掉自己！
这里距离店铺还有一段距离，唐十九会知道她的处境吗？禾楚灵瑟瑟发抖，她没有办法逃跑，只能看着黑豹露出锐利的牙齿——忽然，黑豹僵住了。因为禾楚灵戴在手腕上的转运珠正在微微发光。
那是一抹淡淡的红光，一点点扩散，像通讯信号一般，不停地闪烁。
而后，红色愈来愈重，几乎罩住了整个巷子。
黑豹满脸的震惊，它蓦地向后退了几米，不敢置信的看着禾楚灵。
那道红光渐渐敛去，最终消失在转运珠上。黑豹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发麻，它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你是谁？”它问道。
“……禾楚灵。”
“为什么，这个珠子会在你身上？”
“怎么了？这是别人送我的。”
黑豹绿色的眼眸像翡翠一般优雅尊贵，可它却怕极了珠子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可怕的是，有一个它这辈子都不想撞到的人，已经来到了女孩的身后。
“稀客啊。”唐十九来到了禾楚灵的身侧，他将手搭在女孩的肩头，魔兽设下的结界瞬间消除。
“……”黑豹低下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它的利牙几乎要被咬碎了，尽管如此，它也绝不愿半句求饶的话。
“既然来了，跟我走一趟吧。”唐十九笑道。
黑豹不解的看向他。
他转过身，牵着禾楚灵继续往店铺的方向走。小麋鹿心有余悸的跟在唐十九身旁，它根本不敢去看黑豹。
禾楚灵双腿发软，她呢喃道：“它会说话……”
以前她以为最厉害的魔兽，就是地狱犬那样。直到见到了这只黑豹，它的体积比地狱犬小多了，外观也与普通的豹子并无两样。可是它的气压太强了，甚至还会说人话。
唐十九感觉到女孩的身体在发抖，他冷冷的的瞪了黑豹一眼，它耷拉着脑袋，走在十米远的后方。
“别怕，等会儿让它唱摇篮曲给你听。”唐十九说道。
禾楚灵：“……”
小麋鹿：“……”
黑豹：“……”
第037章
唐十九将手里的油灯放到台阶旁, 他去搬半掩的门，小麋鹿“跐溜”一下蹿进店内。它一下蹦一个阶梯, 固执的跑到了楼上。
“大哥大哥，来兽了来兽了——”小麋鹿站在沙发旁嗷嗷叫唤。
白团儿一如既往的缩在床铺底下，听到它的话后，缓缓地挪了出来。
禾楚灵进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熟肉之类的食物。
那只黑色豹子走得很慢, 它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店铺，真没想到, 那个人居然住在这里。
唐十九脱了鞋，蹲在沙发上，他头也不抬的对黑豹说道：“现在, 你的命是我的。”
“……”
黑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它本来就要死了, 以为会寂寞的死在街角，或者和这位年轻的兽医黄泉作伴。
禾楚灵端着一盆熟肉从二楼下来。
这是之前剩下的, 分量很足，应该够它吃？她小心翼翼的把铜盆放在黑豹面前，又连忙回到了唐十九身边。
黑豹看着盆里的熟肉，有着羊的臊气, 是它最爱的食物之一。
但是, 它现在并不想吃东西。
“你……为什么痛恨医生？”禾楚灵不解的问道。
黑豹盯着面前的茶几, 它怨愤道：“我身上的重要器官被调换了, 趁我昏迷之际, 他们将我仍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星球。医生，都该死。”
“……什么器官？”
“心脏。”
禾楚灵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她在医术中见过，兽兽们的器官如果损坏到一定地步，确实可以找到新的去代替。这对兽医的技术要求非常高，手术过程中一旦出现任何差池，兽兽就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它现在体内的心脏已经破损到极点，很快就会怠工。到时候它也会死去。
临死之前，遇到了一个兽医，便想着拉她一起下地狱。
黑豹依然保持坐立的姿势，如果活不过今晚，至少在死之前让它保持自己身为圣级魔兽的骄傲。
“你饿吗？”唐十九突然问道。
禾楚灵摸着肚子，她点点头：“饿。”
黑豹内心一震——
他该不会是想让这个女孩吃了自己吧！正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且眼前这个人的作风……向来如此。
“我刚买的面包，趁热吃。”
唐十九将篮子拿了过来，里面有几袋打折的面包，他经常会在关门之际去买，因为那时候的东西最便宜。
禾楚灵拿了一个椰蓉奶香包，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对面的黑豹也跟着饿了，它纠结的看着面前的食盆，吃不吃都要死，那它还要吃吗？
经过了灵魂深处的剧烈挣扎，黑豹最后还是低下头咬了一口羊肉，眼睛骤然发亮。
它被那个无良的医生活捉动了手术，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如今沾了肉味更是停不下来。
唐十九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他说道：“多吃点，也许你今晚会死在手术台上。”
“……”黑豹大口咀嚼着嘴里的肉，它飞快的看了唐十九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
“我这里有一颗圣级魔兽心脏，活的。”
黑豹呼吸一窒，它呆呆的看着唐十九，连嘴里的肉也忘记下咽。
“你想吃掉的这个人，会帮你进行心脏移植。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
“我？”禾楚灵呆了，她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手术，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实践中万一出现差池——“不行不行，我贸然行动会害死它！”
“可如果不做手术，它也活不过今晚。”
黑豹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它看向禾楚灵，道：“既然都是死，我愿意赌一把。”
它这意思就是同意手术，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希望，也是它唯一的生路。
唐十九微微勾唇道：“那你的赌注呢？”
黑豹沉默了几秒，它郑重其事的说道：“她要是能救活我，这份恩情我会用一生来报答。”
‘……但仇也是要报的。’
‘如果有命回来，一定遵守诺言，一辈子保护她。’
黑豹心里是这么想的，禾楚灵全听到了。她将手里的面包塞进嘴里，心知这件事只能就这么定下了。
“这里的仪器太少了，我怕出现意外。”
禾楚灵看了一眼简陋的手术台，做一些小手术可以，像心脏移植这种大手术，一旦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将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