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屿有一丝丝喜悦还有一丝丝的激动,他马上就能回归他的身体里去了。
故而他屁颠屁颠跟在容祁身后。
一路上两人都不曾说话,萧南屿几次想打破这份沉默,可看着容祁萧索的背影,准备说的话憋了回去。
他一定很伤心吧!
他马上就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离开最爱的人。
他肯定很不舍,很不放心。
就像当初的自己,死在战场上,灵魂出窍,飘回了京都城。
他也舍不得曹幼柠。
一想到那日心爱之人被打,被凌辱,他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痛。
他也有想保护的人的啊!
两人都挺落寞的,回到王府上都不曾说话。
容祁想在临走前做最后一件事,当下拿了几块木板。
他的雕刻能力很厉害,开始在木板上雕东西。
萧南屿站在容祁跟前,双手怀胸前,一副很深沉的模样,紧盯着他。
半柱香后,萧南屿没有沉住气,沉声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这个时候你还要雕刻木板?你很闲?”
容祁闻言停下雕刻的动作,微微抬眼看着萧南屿。
须臾之后,他努了努嘴:“滚,挡住光了。”
“!!!”
“你,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侵略者。”
“身体我会还你,这一天还没结束。”
萧南屿感到冒火,却不能朝着容祁发作。
他往一旁挪了挪,然后继续盯着他。
生怕自己不盯着他,他就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容祁雕刻的木板上是方便面的种类,炸年糕,炸香肠的单价。
因为写宣传纸费时间又费力还达不到效果。
有了这个印刷版就省事多了,就可以不用手抄了。
等容祁做好了,用墨汁涂刷了一层,然后开始印在纸张上。
效果不错,字迹工整,没有作废。
萧南屿看着容祁做的木板,拧着眉道:“你对苏慕瑶还真上心,最后点时间都想为她做点事。”
容祁闻言,看向萧南屿,沉声道:“身子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说!”
“这木板替我交给瑶瑶,她用得到的。告诉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抄写,用这个印在纸上就好。”
萧南屿微颔首,急急追问后面一件事:“瑶瑶的爹爹帮我查找着,一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知瑶瑶。”
萧南屿忙不迭的点头,忐忑地等着容祁后话。
容祁见萧南屿答应,沉声道:“我离开你身体后可能会很长时间内回不来。我一直不曾告诉瑶瑶,容祁并不是萧南屿。麻烦你告知她,让她等我。”
萧南屿忙不迭地点头,算是答应了容祁的要求。
容祁知道萧南屿不可能不答应他,他并不贪恋萧南屿的身体,只是贪恋这人类界给予他温暖的那个人。
他念了口诀,做了几个施展法术的动作,寄居在身体里的一抹神识从萧南屿身体中窜出来,那是一道红橙色的光亮。
萧南屿的身体也倒在地上,容祁的一抹神识化为容祁原本的样子。
萧南屿这才看清楚容祁本来的面目,男人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发丝如同瀑布一般散开,头上顶着一只白色玉冠,额两边荡着两缕龙须发。
他不似一般男人英气逼人,他瞧着非常无害,剑眉如青山延绵,一双灼灼星目。
容祁伸手一道红光便折射向躺在地上的萧南屿,腰间的铃铛便从空中飘到他手里。
萧南屿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
容祁看向萧南屿,原本没存在感现在却人感到十分有压力。
他施法将萧南屿的魂魄给掷在了倒在地上的萧南屿身上,简单又粗暴地完成了魂魄归体的步骤。
容祁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了平南王府,然后出现在了苏慕瑶的屋内。
他不能现身,因为他只是一抹神识。
容祁坐在了床边上,他碰不到她,只能隔空抚摸她的脸。
情到深处再多的话最后也只化为一句:
“瑶瑶,等我回来!”
容祁落了话,身体也渐渐消失了在屋内了。
第二日躺在地上的萧南屿醒了,他在地上躺了一晚上居然没有人发现,这府上的人感觉都在吃屎。
萧南屿有点不适应这个身体,动了动脖子,打了打拳头。
然后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准备进宫。
他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太后那里,作为儿子是一定要给嫡母见礼的。
萧南屿来的时候,曹幼柠已经带着后妃在晨昏定省地找太后见礼。
太后有意为难曹幼柠,足足一个时辰都不曾召唤。
曹幼柠脸色苍白,因站的时间之久导致身体有些乏累,趔趄了下被新上任的宫女给扶住。
“娘娘,没事吧?”
曹幼柠有些头晕,然后朝着宫女摇了摇头。
主仆并没有瞧见萧南屿,但是身后的嫔妃瞧见了。
萧南屿穿了一身玄甲,腰间配了一把剑,身子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星如寒星的双眸,眉间的浅淡伤疤衬得他好似经历风霜,沉稳中又含着威风凛凛。
“那是平南王爷?他长得好帅,好男人!”
“是啊!他怎么进宫了?”
“朝着这里来的,只能是来找太后的。平南王真的很帅耶~”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曹幼柠听着后妃的议论声,下意识地往妃嫔看的地方看去,见是萧南屿。
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同琼枝一树,栽于黑白山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的眼眸,如同一潭深水淹得人喘息不过来。
他在看她,这一刻曹幼柠的心咯噔一下,跳得七上八下。
他的眸光是灼热的,好似要把她烧死一样。
曹幼柠慌忙转开眼,不敢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过久。
他怎么进宫了?他为什么进宫了!
曹幼柠有些慌,害怕萧南屿看到狼狈的自己。
她脸色不好看,她状态很不佳。
身边的丫鬟搀扶着曹幼柠,能感觉到曹幼柠的慌乱,紧紧攥着她的手,恨不得捏碎了。
萧南屿走了过去,太后的人给萧南屿见了礼。
曹幼柠带领着一帮妃嫔给萧南屿见礼。
“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平南王求见太后。”
字字铿锵,字字有力,容不得人拒绝,太监非常识时务,进去通报。
太后正在让宫女梳头,太监进来通报:“太后,平南王求见。”
太后闻言不慌不忙,正在散漫地挑选钗子,她笑问:“是吗?曹贵妃也在?”
“贵妃娘娘带着妃嫔给太后晨昏定省,此刻就在外头侯着。”
“是吗?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两人见了面不尴尬吗?”
太监回答不出,低头不语。
太后给自己插了一支步摇,淡淡道:“叫人进来。”
殿外曹幼柠已经站不住了,两眼一翻,往丫鬟身上倒去。
“贵妃娘娘!”
宫女急急地脱口喊道,下一刻肩头上的重量已经没了,贵妃已经被平南王给横抱在怀里。
宫女错愕了下,赶忙追萧南屿。
萧南屿知道自己又失去分寸了,这个时候他不该慌乱的。
“快!叫太医!贵妃宫里的,前头带路。”
萧南屿又做了一件壮举,这会让曹幼柠遭受非议,被皇帝不爱戴。
到了贵妃的宫里,太监带着太医过来。
萧幼柠身上有伤,根本没有找大夫看,此刻因发炎而晕倒了。
太医把脉,针灸,开方子,一气呵成。
太医给曹幼柠身边的宫女一瓶药罐,里头装着去淤的药膏。
萧南屿就在外殿后去,等着太医出来。
太医一出来,他便急急地询问道:“如何?她……贵妃没事吧?”
贵妃这两个字有些烫嘴,萧南屿喉咙间都是苦涩。
太医朝着萧南屿作揖,沉声道:“贵妃身上都是伤,淤青不退有些发热。微臣已经施针开了方子。”
萧南屿闻言,轻蹙眉。
太医告退后,萧南屿正准备进去,却被贵妃宫里的太监给拦下。
“王爷,万万不可。”
萧南屿顿住脚步,看着太监道:“怎不可?本王是贵妃表哥,表哥探望妹妹有何不可。”
“可是……”
话还没落下,萧南屿已经进了殿,他在宫人的多加阻拦下见到了曹幼柠。
她静静躺着,脸上的胭脂水粉已经擦掉,脸上的巴掌印触目惊心,嘴角上的淤青显而易见。
她就像是个破败的娃娃,被人蹂躏践踏。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滚开!”
宫里的人都拦着他,全被萧南屿用内力给震开了。
他两步跨成了一步,走到了床榻跟前。
萧南屿只是觉得酸楚,他想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不顾礼法,不顾身份,他握住了曹幼柠的手。
他怪她不等他入了宫,自从两人之间有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可责怪过后是满满的心疼,他无法忽视她的情深,也无法忽视自己的内心。
她还是他想得到,想宠爱的女人。
昏迷中的曹幼柠并不知道她爱的男人正深情执她的手,她心里眼里都是她的爱人,就连梦中她都在百次,万次地呼唤他的名字。
“阿屿,阿屿……”
萧南风得知曹幼柠晕倒是萧南屿抱着回宫的,自己的女人被人染指了,哪个男人受得了。
当下就气急败坏的去了贵妃宫里,萧南风到了曹幼柠宫里,太监没来得及通知萧南屿。
萧南风进去后,宫女太监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跪在地上。
看到萧南屿握着昏迷中曹幼柠的手,皇帝眼神暗了暗。
“五皇兄!”
萧南风的表情是阴沉的,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他大步走向床榻,正要从萧南屿手里抢走曹幼柠。
而萧南屿动作很快,在人靠近时,已经拔出了剑架在了萧南风的脖子上。
这时,大批的侍卫冲了进来,拿着武器对准了两人。
萧南屿绷着一张脸,眼神阴鸷,透着寒光。
这种冷是可以冻死人的,眼底没有热度。
萧南风吞了吞口水,慌忙说:“平南王,你在做什么?朕可是皇帝,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幼柠这一身伤都是你干的?别以为你做了皇帝,我就不敢杀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从我手里夺走的。我若想夺回来,你这条命都不够我杀的。”
这话落下萧南风已经吓破了胆子,他以为萧南屿不敢的。
现在一把剑抵在脖子上,锋利的一面对着脖子,轻轻一碰就是割出了一条痕迹,流了血。
“你不怕死吗?”
“怕死?我敢拿命上战场,我会怕死。你恐怕不知道每个上战场的将士都有写下遗书,像我们这些在刀口子生活的人是不怕死的。”
萧南屿根本不是胆小如鼠的小人,他胸有大志,势必要将侵略萧寻国土的狗贼赶尽杀绝。
他要是把百姓安居乐业,要得百姓过上好日子。
有时间百姓比儿女私情更令他难舍。
可是当曹幼柠有危险时,他也会拼命保护她。
萧南风知道萧南屿干得出杀君这件事,他本该名正言顺继承皇位,是太后和他策划这一切,让他丢了命。
“皇兄,有话好好说!别动怒,刀子无情。”
萧南屿恨不得将萧南风的头给拧下来,可他是皇帝。
皇位谁做他不在乎,在乎的是萧寻国的未来。
“本该兄弟两人互帮互助,携手除掉太后以及太后余党,杜绝太后一族壮大。我以为你与我一样,希望天下太平,萧寻国繁荣昌盛。可现在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皇帝这位置坐久了,做厌了不用你说我都会成全你。”
萧南风吓得额头渗汗,身子僵硬不敢动,他忙道:“皇兄,你听朕解释。朕保证,朕再也不会动曹幼柠了。朕发誓!”
萧南屿并不想跟萧南风撕破脸,皇位可以让给他,但绝对不可以伤害他爱着的女人。
他扫了一圈对着他虎视眈眈的侍卫,沉声道:“叫人退下!”
萧南风比较惜命,当下就对侍卫们吼道:“都出去!出去!”
侍卫们怕皇帝被平南王给杀了,立即退出了殿。
殿内非常吵,惊醒了曹幼柠。
当她看到了萧南屿将剑架在了萧南风的脖子上,她慌忙道:“表哥!不能伤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