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去找的老太君,话都没有说白,她就明白我上门的意图了,都没有点透,就这样便定了下来。”
曹蔻想起老太君的面容,她身材比一般女性要高大一些,或许是习武的原因,她站在那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觉得不是很容易靠近,也不好打交道。
但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好说话,甚至还全了曹府的颜面,两家亲事虽没成,但却成亲人了,结亲这种事情,若小辈感情顺遂那两家便无事,若小辈感情不顺遂成怨偶了,那两家关系也定是好不了,如今这样也正好。
她寻思着,只是不确定傅祁州会怎么想?
见女儿沉默,赵氏道:“老太君那边已经看好了日子,正在给各府发帖子,准备请酒,万之褚和湘儿的婚事会冲撞了老太君,加上慧圆大师说湘儿姻缘未到,你想想如何和陛下说说?看他什么意思?”
曹蔻点了点头,“好。”
虽然应下后寻思了片刻道:“母亲知道老太太为何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吗?”
赵氏倒是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只觉得事情解决了,两家都还和和气气的,听曹蔻这一问,她愣了愣神才说起:“或许是老太太觉得万之褚和李六娘子之间还有感情,李六娘子不见后万公子的样子大家都瞧见了,可能也是不想俩孩子以后成怨偶吧。”
曹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问:“我听说,老太太状告万大将军和白氏不孝好似还有万公子原因在里?”
赵氏闻言蹙了蹙眉,“是听到了一些传闻,但不知是真是假。”
“再说啦,万鸿钧忤逆老太太娶了白氏,后又闹着分府之事,满京城有谁不知,平时里大家说起来谁不啐两嘴,老太太忍了这么多年将他告上来,也很正常。”赵氏说完,曹湘微微蹙眉:“那为何是这个时候呢?是有什么导火索?”
赵氏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或许又堆积了其他的事情,世间事不都是这样吗?起初忍一忍退一退,总觉得忍一时风平浪静,那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人善被人欺,所以,不论老太太是何种原因状告似万鸿钧和白氏,没那么重要。”
曹蔻闻言笑了笑,“母亲说的也对。”
赵氏握着曹蔻的手,手指还如在闺阁中的那白皙纤长,身子亦是,不见丰腴也未曾消瘦,这身段一看便知道是还没有,忍不住多唠叨一句:“你和陛下,还好吧?”
曹蔻眉锋挑起:“好的呀,母亲怎么这么问?”
赵氏道:“我就是随口问问,这么久了,跟前一个孩子都没有。”
提起孩子,曹蔻说道:“孩子这种事情,得随缘,这宫里其他姐妹,谁也没有……”
赵氏眉头皱起,若非是傅祁州有什么问题?那不然宫里这么些人,不可能谁也没有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曹蔻提起其他宫妃也没有时,神色平静,倒是稀松平常的样子,赵氏说:“你同她们倒是要好?”
曹蔻笑了笑:“她们都挺好的。”
赵氏算是明白有哪里怪怪的了,都说这宫墙内吃人,皇后也好,宫妃也好,进来了生死都在这里,争宠的反目的数不胜数,但傅祁州这些妃嫔,好似相处得太平和了,就外面那小院里,几个妾室还拈酸吃醋争那一亩三分地呢,何况这里?
“当心人心隔肚皮。”赵氏叮嘱道。
曹蔻平和的望着赵氏,点了点头:“母亲不要担心,我晓得的。”
她自然是晓得的,为何这后宫里的女人从不争风吃醋,是因为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看清楚了傅祁州,不喜欢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在傅祁州的心里,她是皇后,其他妃嫔也只是妃嫔,像例银封号全部按照规矩办,他一碗水端得很平,包括文美人,还有被抢进来的那俩,也只是声势浩大,实则并无什么所谓的盛宠。
她不懂傅祁州的这些举动,她也无心问询,她是皇后,皇后这二字只是个牌面,说白了,他是君,她是臣,替他管着这三宫六院,仅此而已。
但对傅祁州的这些猜测,以及她真实的想法,她不想同赵氏说,说了她或许不理解,或许琢磨出来什么事,都不好。
曹蔻还要去找傅祁祯说这桩婚事,便没有多留赵氏,送走赵氏后,她让小厨房煮了点心,拎着食盒便朝紫崇殿走去。
她有几日没见傅祁祯了,她进紫崇殿时,太医正在给傅祁州换药。
望着傅祁州额头的伤口像是前几天刚伤的,她心头咯噔一下,这是被谁打了?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立在一侧不言语,直到太医换完药退出去,傅祁州才望向她说道:“皇后怎么来?”
“小厨房的厨娘新研究出来了点心,臣妾吃着不错,送点过来给陛下尝一尝。”曹蔻说着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拎着走到一旁的长案上摆了出来。
傅祁州也跟着过去在旁坐下,“皇后都说不错,那朕定要尝一尝。”
曹皇后也笑了笑,顺手就给傅祁州盛了一碗出来,她没有问傅祁州额间那伤口从何而来,傅祁州好似也更满意她的不闻不问,她原本还猜测是那二人的其中谁,但此刻她却觉得不是了,那二人就算是伤了他,她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还能将人怎么了?说不说都是小事,没必要藏。
但能让傅祁州瞒着的,定是一个在傅祁州心里觉得重要的人。
这宫里,有谁是傅祁州觉得重要的?
曹蔻想了想,惠太后一个,但惠太后向来宠着傅祁州,打他不可能。
小太后……曹蔻的还脑子里浮现出李翾的面容时顿了一下,李翾在傅祁州的心里重要吗?李翾被刺时,他疯了一样冲了过去,抱着李翾就是往东慈宁宫里跑,李翾咳血,他也第一时间去了东慈宁宫……
她不太确定,又问了自己一遍,小太后在傅祁州心里重要吗?
曹蔻心头像是闪过了什么,脑子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傅祁州尝了一口甜点心,说道:“味道不错。”
闻声曹蔻急忙回神,笑道:“陛下若喜欢,臣妾以后多往这里送些。”
“不用这么辛苦,朕若想吃,去你坤宁宫里吃。”
曹蔻说道:“臣妾不辛苦。”
傅祁州望着她,眼神温和,到像是他懂得她的未言之语, “刚才六娘子入宫找你吗?”
“六妹没有来,是母亲来了,跟臣妾说了点事儿,但臣妾也做不了主,想着过来问问陛下。”曹蔻直入主题,傅祁州听她说完后放下了羹勺,淡淡问道:“什么事儿?”
“是六妹妹的婚事,前几万府老太君去上香,抽了个签,签文说她有一坎,问何解?慧圆师父说她一生无女,需认一赵姓女儿,这不是巧了,妾身母亲也在那儿,慧圆师父看了之后觉得很合适,两人便一拍即合,老太太认妾身母亲为义女,说亲上加亲,但又重新看了看六妹妹和万公子的姻缘,结果说很不好,会克长辈,母亲就想说,问问妾身的意见,可否将两人婚约解除,臣妾也做不了这个主,想请陛下给参考参考。”
她说得委婉,傅祁州脸色严肃,半晌才问:“万府那边呢?怎么说?”
“应该也是希望能解除,大喜之事听这么说,怎么都觉得晦气。”
傅祁州又问:“有没有听说万相和李六娘子怎么样了?”
曹蔻回:“听说是没什么戏了,李六娘子宁死不回头。”
傅祁州轻笑了一声,好似心情骤然好了些许,“结亲之事,定是要大喜,若不吉那还算什么喜?”
听傅祁州这么说,曹蔻笑了笑:“臣妾也这么觉得,那臣妾便给家里带个口信,让他们自己处理了。”
曹府得了信之后,两家人和和气气的就解除了婚约,倒是让满京城的人都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定了亲又散了还能成亲戚的,神奇了。
老太君认女儿的日子定在八月二十八,老太太亲手给李棠写了一张帖子,递给万之褚。
“你亲自去,送给六娘子,请她来吃酒席。”
万之褚捏着那张帖子,心里想的是李棠不会来的,但看着老太太殷切的眼神,他点了点头。
老太太瞧着他的神色,深吸了口气,说道:“宝幸不是闹腾着要出去玩吗?不然你带着她去?”
第43章
◎软硬不吃◎
万之褚最终听取了老太太的提议, 带着万宝幸前往了李棠的庄园。
因为还是清晨,万宝幸被叫起来时还未睡醒,迷迷瞪瞪的梳洗完就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就躺到了万之褚的腿上打瞌睡。
万之褚皱了皱眉,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听他问话,万宝幸喃喃道:“秘密。”
“什么秘密我还不能知道?”
万宝幸扯了扯嘴角,“都说是秘密了, 你凭什么就能知道, 大哥哥, 摆正自己的心态, 就算我是你唯一疼爱的妹妹,我首先也是万宝幸, 其次才是你妹妹!”
她向来古灵精怪伶牙俐齿, 但万之褚没想到自己大清早的就被说教了, 还是被小孩。
“我太困了, 快到了你喊我啊, 提前一刻钟喊我,我得起来整理一下仪容。”说完后就自顾自的继续闭眼睡过去了。
马车徐徐而行, 万之褚的脑海中回荡着万宝幸刚才的话,她首先是她自己, 其次才是他妹妹。
就算他们关系亲密要好,也是会有各自的秘密的。
想起那些年的某些往事,他总是想知道李棠做的每一件事, 说的每一句话, 她是如何想?她想要如何?他都得清清楚楚, 好似只有那样, 才能证明自己重要。
但他缠着李棠问东问西时, 李棠也很会扯幌子,不会说的事情是无论他怎么捻着,她也不会说,清楚知道她不会说之后,他不会再问,不是说这事儿就过了,反而他会留在心里,时刻琢磨,日积月累,信任二字薄如蝉翼,一戳就破,挡不住一丝风雨。
望着车窗外明媚的阳光,他心底悔意渐起。
此时庄园里,李棠收到从渝州来的信。
拆开信,是熟悉的笔迹,每年外祖母的来信都是俞表哥给代写的,来信一般会是两封,一封是给老太太代写的,一封是俞世安自己的。
通常老太太的信长,俞世安的简短。
但李棠拆开后发现只有一页纸,内容也简短,俞世安在信上说,他不日将到京城。
来京城做什么却没有在心中说明,具体哪一天到也没有写清楚,若是信带出来人就出发了,那应该也是快到了,李棠这么猜测着。
京墨看着李棠看完信沉默着,询问道:“娘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李棠收好信,柔声说:“没有什么事,表哥说不日将到京城。”
京墨听李棠说完寻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说是哪一天吗?表公子还未来过庄园,我们要去接他吧。”
听着京墨的提议,李棠想了想说:“今天收拾收拾,我们回城里吧。”
京墨愣了愣神,懵了片刻恍然反应过来笑道:“好!”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李棠蹙了蹙眉:“陪我住庄园把你憋坏了?”
“没有没有,奴婢不敢,奴婢是为娘子高兴,回去后娘子可以约着其他几位娘子一同喝茶赏花,甚好。”
李棠望着京墨眼底的笑意,是真的高兴,她不过是觉得俞世安若来京的话定是有事要办,庄园又离京有些远,若他两边跑不方便,她在这庄园也住了一阵子了,才提议回去。
可能在京墨的心里,她住在这里是不想面对谁,是逃避,如今提出回去,是想通了,所以她才这般高兴。
李棠微微摇头无奈的笑了笑,随她吧。
“对了娘子,回去你是想住哪一处?”李棠顿了顿,冷嘶了一声:“忘了,是都还没有洒扫是吧?”
京墨摆了摆手:“不是,前些日子梁嬷嬷就带着人将几处院子都打扫了,都可以住的,只是宅子空太久了,要住的话提前去里面拜一拜灶王爷,保佑娘子以后顺顺利利的。”
李棠望着她,眼眶微酸,道:“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不用麻烦。”
“谁家搬宅子都是要拜灶王爷的,不麻烦,娘子你想住哪一处奴婢们先去烧火就行了。 ”
她寻思着,倒是没有想好住哪里?只听京墨道:“不如住永禄街那处?”
永禄街处在皇宫西边,那一带地段金贵,御史台和尚书省办公地儿都在那边,严府陶府都离得不远,京墨主要还是觉得那一段李棠住更安全一些。
寻思了片刻李棠点了点头,“好。”
得了李棠的准话,京墨开心极了,对李棠福了福身:“娘子,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了。”
李棠颇为无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