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能量枪随着安妮松手的动作摔落，她跪在原地，盯着地板的某一处愣神。
——两百年后的陌生世界，根本没有回去的必要。
倒不如……爬过去拿起枪，安妮闭上眼睛，颤抖着将枪口抵在胸前。食指扣住扳机，缓缓用力。
——反正这次死掉就是真的死去了吧。
「安妮？你怎么在杂物间？」绯推门而入，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变了脸色：「你在干什么！」
几乎是眨眼间来到安妮身边，绯以手刃重击她的手腕，枪再一次落地。他握紧她的手臂，确认她身上没有藏着其他武器才松了口气。
安妮抬起无神的双眼一声不吭，通红的眼眶与红肿的眼睛全是哭过的证明。
「怎么了？」
尽力放柔声音，绯将安妮搂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颈窝里。流苏耳坠划过她的额头，轻微的疼痛带来一瞬间的清醒。
安妮只觉得眼睛发酸，但眼泪早已干涸。
「安妮？」
绯从未这样温柔地说过话，他这一辈子拥有的全部耐心似乎都给了她。
「我的家人、朋友……都已经不在了。」
语气中都是绝望。
「这样孤独的家乡，我还需要回去吗？」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这让构想一肚子安慰话语的绯毫无招架能力，他只能沉默着将她抱得更紧。
「我终于知道银消失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了……失去家人的痛苦，果然很难承受……」
「你还可以拥有新的家人。」绯低沉的嗓音从安妮头顶传来，话语间胸腔的振动竟是那样清晰：「失去的无法回来，那就重新拥有。」
安妮摇摇头：「家人……你们并不是彼此的家人。」
「什么？」
「你们只是被人类关在这里，而我......也是人类的一员。」
这就是她写在生存指南的最后一条——不可以被他们发现自己是人类。
起初安妮发现这些人外对人类有天生的敌意，现在想来，这种敌意应该是来自于他们潜意识里对人类的不满与愤怒。
毕竟将他们关进这里的，也是人类啊。
「你不杀我吗？」
绯的叹息声传来：「你真的以为我们不清楚你是人类？」
「……」
「之前我的确会杀掉入侵的人类，后来银说你不会喜欢我杀害你的同类，所以……我收敛了一些。」绯吻了吻安妮的发顶：「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再伤害你。」
「可你说的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安妮的眼睛恢复了些神采，至少她想把真相告诉他们。尽量简单地叙述一遍后，她看了看绯的神色：「你没觉得难受吧……之前提到这个世界相关的事，你们好像都会很痛苦......」
绯消化了一下信息，摇摇头：「不会，墨最近发现我们的记忆出了问题，已经帮助我们脱离控制。」
「怪不得你没有很惊讶……」
「嗯。至于银的消失......其实是墨做的。墨利用眼睛的能力让他脱离了这个世界。」
「脱离？」
「大概是回到家乡。」
「他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你们？你也不用……」
那么难过。
「......」绯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墨还在生你的气。所以和你来往的我和无他都拒绝交流，这些事是他昨天才告诉我的。」
安妮也叹了口气：「好吧，至少银还活着。」
「再等一段时间，墨应该可以将我们都送回原来的世界了。」
「我真的很好奇，他怎么什么都能做到？」
安妮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些，挪动身体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绯怀里。
绯顺势搂紧她的腰：「你别吓到。」
「我尽量……」
「墨在原来的世界里，是神明之一。」
「啊……」
安妮呆楞的模样很有趣，绯扬起唇角，轻轻帮她合上下巴：「具体讲，他应该是个刚刚诞生的神明。」
「呃，有些，无法想象。既然你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被人类捉起来？」
「我们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我也不清楚。」绯微微退开一些，垂头对上安妮的眼睛：「你想好了吗？你那个……朋友，如果能够救你，你要回去吗？」
安妮咬着下唇，没说话。
绯用指尖分开她的唇瓣，防止她弄伤自己：「虽然记忆还有些模糊，但我记得我的家乡有很美的夜空。」
「……想和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