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拎着稿子,斜头看她一眼,目光没在她身上多停,右手在后边慢悠悠地捋着她的头发。
她今天把头发散下来了。
逢冬的头皮生出很轻的麻意,但是挺舒服,这回耳尖真的红透了。
陈北炙就那么懒散地靠着,一副大爷样,轮到他的时候脱稿做了一遍模拟演讲,手上的动作不停,演讲也做得流畅,什么都没耽误。
甚至还有个挺崇拜他的学弟在下边对于那份稿做笔记。
后来一个女生眼尖,注意到逢冬的脸有点红,问:“学姐你热吗?”
五月底b市已经正式入夏,气温维持在二十五度以上,所以那个女生才有这么一问,没多想。
陈北炙探身把风扇打开了,开的三挡,她肩头的长发立刻被吹起来,然后缠上他同样被吹动的领口。
他问:“还热吗?”
混蛋死了。
偏偏又是一副尖子生的模样,看着一身正气凛然,那几个女生的目光还时不时往这边飘。
因为就是走个过场对一遍流程,全程结束得特别快,都是没吃晚饭就过来的,学生会负责组织的一个女生提议:“要不一块去吃个饭吧。”
都同意,很快开始热火朝天地商量去吃什么。
高一的那个男生说:“要不去吃串或者火锅这些吧。”
他旁边那个人说:“火锅这会儿吃太热了吧,我知道旁边有家川菜不错。”
逢冬没参与进讨论里,她得控制身材,晚上吃得一直不多,随他们的喜好。
陈北炙也没有,明显相比于接下来吃什么,对她更感兴趣一点儿,只在快要敲定那家川菜的时候翘着二郎腿,随口提了一句:“旁边的茶楼不错。”
逢冬不吃辣。
由于他轻飘飘地随口一提,最终目的地敲定在了那家茶楼,在场的人里起码有一半都无条件觉得他说得挺对,这个混蛋在正经事上展现出的靠谱很有迷惑性。
比如刚才他打开风扇,好几个人都跟着把身后的风扇打开了,完全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开的。
——
聚餐在晚上八点多才结束,逢冬回去的时候,屏幕上跳出条消息。
李冉宁的。
自从那天的对话后,她已经有几天没来学校了。
李冉宁在陈北炙走了之后才从旁边的楼道里出来,逢冬转身看她。
她比前几天又瘦了一点,不过眼底的黑眼圈没有那么明显了,之前那段时间她眼周的青黑已经到了一种有点恐怖的地步,旁边好几个女生暗戳戳地说有点像贞子。
逢冬问:“有什么事吗?”
她之前拉李冉宁一把,是因为她的错的确不至此,但不代表同情心泛滥。
李冉宁翻出手机,调出一条短信:“你自己看吧。”
是季梦然发过来的,逢冬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她兜兜转转找到李冉宁代为转达。
逢冬说:“我跟她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了。”
李冉宁说:“那张照片还在她手里,她说如果你想让她留点情面的话,就去一趟。”
逢冬笑了:“我用她留什么情面。”
“这件事牵扯的不止你一个,还有陈北炙和席子强。”
这大概就是赵贺知口中的换个方法拿到这笔钱了,他这个人在这些方面一向嗅觉敏锐,迅速搭上了季梦然,两个人各取所需,季梦然不缺钱,他的手里有消息。
彻头彻尾的人渣。
李冉宁在这个时候按灭了屏幕:“上面是季梦然的原话,现在是我的。”
逢冬抬起头,对于她的后半句有点惊奇。
李冉宁继续说:“季梦然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跟镀城的一个人搭上了,现在她家里已经不怎么管她了,她做的事都有点疯。就这些,我说完了。”
逢冬:“我以为你要劝我别去。”
李冉宁把手机放回衣兜:“你过得不好我挺开心的。”
逢冬笑了一下,然后说谢谢。
李冉宁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提交了休学申请,打算这个暑假去h市的机构封闭训练。可能暑假之后回来复读,也可能调整一下状态,做点义工,等明年申请国外的艺术学校。”
“之前那件事对不起。”
她说完之后没再停留,转身走了。
逢冬低头想那条消息。
赵贺知的确无耻到了一个程度。
她跟李冉宁都不知道,其实赵贺知也给陈北炙发过消息,不过用的不是自己账号,是网上买的。
通过好友验证界面发过去的。
“你不想知道你女朋友之前的事吗?挺野的,肯定跟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样。”
陈北炙回了六字:她我姑娘你谁
标点符号都没敲,一个字懒得多打。
第二天那个账号就被封了,因为是从网上买的,没追到他这儿,尽管如此,赵贺知还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那次赵贺知看见旁边的季梦然盯着那个封号通知看了挺久,眼圈红了。
即使都是同性,也知道为什么季梦然为什么那么执着了。
这样的男生确实挺带劲。
作者有话说:
揉揉~
第40章 逢冬
逢冬没有立刻上楼, 去了一趟小区外面的便利店。
三十几度的高温,街上的行人寥寥,只在拐角有几个摇蒲扇纳凉的,都是附近老楼里的居民。
便利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 店员在柜台后边插着耳机追剧, 听到声响拔了一边耳机看过来。
逢冬去冷柜拿冰豆浆, 店员抬头看她,问:“不要牛奶了?”
“牛奶涨价了。”
涨得挺猛, 一夜之间从五块涨到十块。
店员把另外一边耳机也拔了:“盒装的也行咯。”
逢冬最后只拿了冰豆浆, 结完账,从通讯录的黑名单里找出赵贺知这三个字,发了一条消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串座机号码。
吸管戳开塑料膜的时候,赵贺知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慢慢摩挲着透着凉意的塑料包装,在第二通打进来的时候按了接听。
赵贺知直奔主题:“她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刚进过医院,跟这些事都没什么关系。”
松散长发被风吹得贴住脸颊, 逢冬拨了一下:“你也知道亲情, 别人的朋友不是朋友女儿不是女儿?”
赵贺知那边应该不是多干净的地方, 酒杯碰撞跟带着轻浮醉意的言语掺在一起, 他压低声音往外走:“你想要什么?”
“别再插手这件事。”
“你男朋友不管?”
“这事跟他没关系。”
“护成这样啊, 你是怕他跟着沾一身泥还是怕他知道那些事?”
“这些跟你没关系,”逢冬的脚步顿了一下, 绕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丢过来的沙包, “赵奶奶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早市。”
这个威胁只能用一次, 以赵贺知的精明程度, 很快就会换掉家里电话,哄着他奶奶换个地方住,然后变本加厉。
她把这个仅有的机会用在了这儿,用在了护陈北炙上面。
尽管知道,以他的本事和手段,压根用不着她护,赵贺知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根本不能把他从神坛拉动一丝一毫,两个人都不在一个层面,他看赵贺知的这些缜密谋划跟看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赵贺知挺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父亲又找了个年轻的,嫌家里是拖油瓶,南下之后就断了联系,赵贺知是被他奶奶拉扯大的。
他奶奶是个挺好的人,本本分分,年轻的时候在纺织厂上班,退休后没过两年清闲日子,儿子没了人影,老人家自个儿把六岁的孙子拉扯到这么大,也挺乐观,家里僻了个小院,里边种的东西熟了就给邻里分。
赵贺知就这么一个亲人,即使在外面坏事做绝,回去的时候永远是孝子贤孙的模样,他奶奶直到现在还以为他是镀城舞团的优良成员,混得好有出息。
多讽刺,这样的人渣也知道亲情。
赵贺知那边有半分钟没有声音,半分钟之后咬牙说了一个字:“行。”
里面包含你等着的意味。
逢冬挂了电话,重新把人拉回黑名单。
半个小时后,李冉宁的消息发过来,是一张和季梦然的聊天截图。
因为赵贺知的中途退出,季梦然的气焰消了一半,赵贺知是真怕她打那个电话,他给季梦然的那些消息收不回来了,但是那张监控截图的原版被做了模糊化处理。
季梦然通过李冉宁给她传了九个字——
“明早七点,学校小操场。”
第二天逢冬去赴了这个约。
她进校门的时候陈北炙也正好进来,跟他几个球友一块,那几个都知道她的存在了,全都往这边看,兴奋死了。
很快又收回来,估计是陈北炙说了什么。
然后他那帮球友往教学楼走了,他单手插兜,朝她的方向走,逢冬在看英语作业,昨天晚上她写不进去。
他在擦肩的时候把牛奶和早餐三明治递过来,侧头看了眼那页练习册。
“abacd”